“所以，它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梁放下望远镜，一脸莫名其妙的指着窗外。

文辰随手把这几天的路线画下来，一手拿着两枚微型定位器抛上抛下，道：“上？”

陈主任望着远处流沙之上两棵飘忽不定的绿色植株，沉默不语。

几天前，保护区办公楼科研科。

“所以，无论是牧草还是恰巧，或者凭空猜想，这里都会是一个线索，”文辰手指点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而后在玛多县段黄河河道上划了个圈，道，“我们需要去看看，也许它们就在这一段徘徊，或者顺流而下。”

地图上，黄河以浅蓝色的细线标示出来，河水出鄂陵，绕行阿尼玛卿山，一路向东南而去，最后深入四川腹地，在三省交界反复交错北上，成就了九曲黄河第一湾。

“不考虑其他？”一人问。

“不考虑其他。”小余道。

“要考虑。”陈主任忽道。

众人安静了下，片刻后，陈主任看着大家，继续道：“我刚刚一直在想，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它们，找到之后呢，要做些什么，抓回来还是任其随意活动，我们做的这些，能达到我们最初的目的吗？”

众人相互看看，而后小余举手，道：“目的是保护它们。”

文辰想了想，道：“不管是抓是放，都要找到，不可能放任它们就这么……毫无保护的游下去。”

“我觉得要带回来，对于保护和研究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一个年轻人道。

另一个年轻人抓了抓脑袋，道：“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现在鄂陵的环境相当好。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它为什么要出去，又想要去哪里？”

当晚，讨论一直进行着。直到煮了五大烧杯的茶之后，陈主任终于决定沿着早熟禾这条线跟下去，行动人员文辰、小梁和陈主任自己三人。其余人各就各位，继续之前的工作，该做实验做实验，该巡湖巡湖，测定数据，安置和回收监控，观测野生生物种群等等。

“我呢我呢！”小余举起双手晃来晃去。

“你写报告。”陈主任看了她一眼。

小余：“……”

小余：“让我去吧！陈主任陈大哥陈观音陈——”

“陈塘关都没用，”陈主任一个手指头把她按下去，道，“报告好好写，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找到大鲵不难，找到之后才是一场硬仗。”

小余一愣，收了耍宝，认真点头，道：“知道了主任。”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陈主任朝大家摆了摆手，趁着月色和文辰出发了。

暗夜里，汽车发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文辰在后座咳了一声，道：“那什么，鄂陵湖之外不归我们管啊。”

陈主任转头看了眼车窗外的夜色，沉声道：“所以说，最多三天。”

而现在，第四天即将过去了，陈主任依旧没有发话。

文辰想了想，道：“好奇吧，一路没见过沙漠。”

小梁叹了口气，道：“我小时候也没见过沙漠啊。”

多石峡后，人们依旧忙着压草格，文辰换到另一边，胳膊压着车窗下沿看了一会儿，道：“还好鄂陵沙化不是很严重。”

“还不是因为禁牧。”小梁说着，数了几个他常见的地点，道，“黑土滩是控制住了，远看绿油油，近看都是稀草。”

文辰笑了下，伸长手拍了下司机小哥的后脑勺，道：“就你话多，长草不需要时间吗。”

“我这是有感而发。”小梁一本正经说着，擦了下车前控制板，留了满手的细腻黄沙。

两棵植株依旧在河水里漂来漂去，来回打转。小梁问：“不会是看上这儿了吧？”

文辰摇摇头，道：“不像，等下……主任发话了，咱们就过去看看。”

陈主任：“……”

文辰&小梁：“……”

文辰想了想，道：“我觉得还会游下去。”

“游哪去？”小梁再次架起望远镜，看到镜头里出现的玉带海雕忍不住手抖了下，道，“玉带海雕还跟着呢。”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文辰说着，靠在后排的靠背上，望了眼辽远的天空，道，“不然还有更好的解释吗，未成年鲤鱼幼鱼，既不是洄游鱼类又不在繁殖期，本性喜欢逆流而上。大鲵就更夸张了，畏光喜静不爱动，哪儿哪儿都挨不着。你说是为什么？”

小梁思来想去，还是放下望远镜决定不偷窥玉带海雕了，随口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鱼。”

“子非鱼，安知鱼之远游啊……”文辰叹了声，又看了眼依旧沉默着的陈主任。

“现在是瞧见沙漠了，往后还有水坝，污染，非法捕捞，真正泥沙俱下的黄河……”文辰瞧着副驾上冒出来的后脑勺，一样样数着，而后道，“就算……不考虑生存问题，我也真的一点都不想让它们遇到，所以主任，宜早不宜迟，行动吧。”

陈主任没有说话，将望远镜放在眼睛前，小心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