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之中，黄河奔流而出，行不过百余里便被拦腰截断，混凝土浇筑的围堰一挡，河水便咆哮着冲向一侧的导流洞，借此流向围堰后方。
小金听着时停时响的轰隆声，好奇道：“不是水，那会是什么？”
鲤十八对于河里的山十分感兴趣，拍拍尾巴就要游过去看。容容推着嵩草游过来，盖在小金脑袋上。
“容容~”小金在草叶间吹了个泡泡。
容容低头看看他，爪子踩着水动了动。小金拍拍胸鳍，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张张嘴又喊了一声：“容容呀~”
黑色大鲵潜进水里，绕着他游了一圈，低低应了声，清脆声音随着水波荡开。不远处的花斑裸鲤尾巴一摆，换了个方向绕过他们，飞快地游跑了。
小金轻轻拍动胸鳍，蹭过容容的隐鳃，眼睛望着清澈水中路过的鱼群和漂摇水草，忽道：“容容我们来比赛吧~”
容容吹了个泡泡过去。水泡晃晃悠悠冲水中浮上来，亮晶晶的像是河水的眼睛。小金顶着水泡，蓦的窜上水面，大声道：“看谁先游到人类的山！”
远处鲤十八哈哈笑了两声，道：“那肯定是我啦！”
“哇！”小金大叫一声就冲了出去，一边游一边喊，“开始啦容容！”容容顶着嵩草冒出水面，前爪一摆就跟着游了出去。
绕过转角之后，人类的“山”就出现在视线里。它是泥沙和石头的颜色，宽宽大大的占据了整个河面，仿佛巨人的手臂拦在峡谷之间。小鲤鱼们还没游近就惊呆了，不由自出停了下来仰着脑袋看。
片刻后，小金道：“他没有草。”
鲤十八点点头，又转头看旁边真正的山，道：“没有山高。”
——但是对于一只小鲤鱼来说，五十米和一百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虽然这座人类的山是看起来有些奇怪。
鲤十八想了想，道：“像那个，鄂陵湖外面的大石块。”
小金想起了离开鄂陵湖时候横跨湖面长长的石头，和拦起的网，忍不住道：“人类为什么要做这个啊？”
两只小鲤鱼对视一眼，俱是不太明白。小金拍拍胸鳍，道：“还有人类的车，人类的‘太阳’，人类不会沉底的船，人类的……”
“人类好厉害啊！”小金张大嘴巴道。
鲤十八不在意的摆了下尾巴，道：“他们不会游水。”
“但他们能在水里呀，”小金转身看了眼岸上，和远处岸上的几个人影，道，“我们就不能在岸上跳很久。”
鲤十八顿了下，道：“好吧，但是那都是船的功劳，船才会游水。”
小金“哦”了一声，又问：“船为什么会游水呀？”
容容扫了眼岸上的人类，将嵩草盖在小金脑袋上。半空无人机旋转着划了半个圈，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似的，吹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鲤十八道：“雕雕还不知道人类的鸟为什么会飞呢。”
河水哗啦啦流过，小金难得地叹了一声，道：“我好想雕雕哦。”
峡谷的行程完全超乎小金的想象，不仅水深流急，深陷于两山之间，就连人类也没有出现多少，除了凶猛的大鱼多了点，其他的完美符合心意，甚至激起了他一点点转身逆流洄游的冲动。
“要是雕雕在就更好啦~”小金拍动尾鳍，在水中说道。
鲤十八想了想，道：“现在应该飞过山了吧。”
两只小鲤鱼望向左侧，层层群山之后是阿尼玛卿山最为高耸的主峰，身处下陷的河道中并不能看见，但是小金还是说：“说不定还能遇见小雪豹呢。”
容容踩着水游过来，道：“这里也有雪豹。”
两只小鲤鱼一起看过来，小金好奇道：“这里吗，在哪里？”
“山上。”容容说着，躲开无人机扫出的气流，潜进水中，道，“走吗？”
“想去那里。”小金胸鳍一摆指向戗堤，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容容。鲤十八早就披着茅草游了过去，一边游还一边念叨着：“大石头大石头，人类的大石头~”
无人机沿着河心到导流洞的路线已经分了两个来回，实时画面中的小鲤鱼们依旧直直地游向了大坝围堰。
小余：“……”
小余：“我尽力了任医。”
老任“嗯”了一声，从小余背包外摘下望远镜，朝着河心望去。视野里小鲤鱼和大鲵游了片刻便到了戗堤前，老任瞧了一会儿，道：“那里，我能去吗？”
杨城正被vita拉着唠家常——对，那个终于脱险的漂流者说他漂流的时候叫vita，脱了救生衣离开漂流艇他才叫吴启航——吴启航朝杨城道：“你说起航就起航，无起航岂不是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起航了，小城你说对不对？”
杨城：“……”
杨城：“不不是……啊！您说什么，要去哪里？”
老任指了指河心呈不规则梯形绕着围堰的一圈长堤，道：“那个堤岸。”
杨城“哦”了一声，道：“戗堤啊，它们没有游走吗，顺着水游就行了，导流洞还不拐弯，闸门全开。”
“要是那样就好了……”小余将GPS信号路线拿给他看，画面上代表黑青的红点已经接近围堰外戗堤，而且是从河心直接游上去的。前方土石结构的堤岸呈弧形展开，将水导向一侧的导流洞。
杨城：“……”
杨城：“好笨哦。”
小余随手切回无人机实时画面，道：“它们又不是人，怎么懂这是在做什么，就算你拿大喇叭在那儿吆喝着‘鱼道，请走鱼道’，它们也听不懂啊。”
杨城下意识抓抓脑袋，又抓到安全帽壳子，只好道：“也是啊……那个，啊对，戗堤可以走，那边之前是拉料的。”
老任点点头，左右看看，在找什么。
“就算鱼能听懂，用的最多的肯定还是抓鱼的，。”vita脱了一身的装备，衣服还是湿淋淋的，站起来道，“说起来我之前在峡谷里瞧见了金色的小鲤鱼，帮我捡了好几次船桨，要不是我现在还有点饿，都要以为是幻觉……嗯，看我做什么？”
老任点点他身上缠的绳子，道：“绳子，借我用一下。”
“哦，做什么用？”vita低头解绳子，又接着道，“我当时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你知道吗，一转眼就傻了，再一看旁边还有一只娃娃鱼，顿时更傻了！这是什么地方？峡谷啊！拉加峡！就算有金色的鱼也不可能有娃娃鱼啊！”
Vita终于解开了绳子，缠了几圈递给老任，想了下又觉得不对，补充道：“好吧，金色的鲤鱼也不太常见，你说是不是英魂显灵上天保佑啊……”
Vita精神头一恢复，就絮絮叨叨说起话来，从他一开始下水的欧拉镇，到他不小心错过的拉让村，再到硬着头皮漂下去的几十公里，再到又又不小心错过的加思乎村……
“哎，加思乎可不是不小心，我很小心了，但是浪太大了我靠不上去，而且我还一直靠的左岸游，没想到它在右岸……好吧，我没想到那里有个坡地，还以为要直接冲到拉加镇上去了，”vita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一百多公里啊，漂的我魂都要没有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