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吗？”小金收回胸鳍问。
鲤十八总觉得不太对，但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毕竟人类的大坝本来就很奇怪，无论是拦着网的，还是黑漆漆的暗无天日的，总是他们不能明白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连人类为什么要在河里放上这样一座山一样的东西，都完全不知道。
鲤十八贴近大坝的侧壁，鳞片触到坚硬的混凝土，能感受到来自大坝背后细微的震动与轰鸣。容容将险些被冲掉的嵩草重新裹好，道：“去看看别的？”
“嗯，”小金点点头，退开来。
鲤十八依旧贴着坝壁，听着水轮机运转时产生的规律震动与不知名的声音，道：“大坝后面，是什么呢？”
这一说，提醒了小金，他看看向左向右延伸不到尽头的大坝，转头朝容容道：“这里以前，也是河吧。”
容容点点头。
小金“哎”一声叹了口气，鱼鳍随着水波漂动，道：“原来已经被淹掉了呀。”
蓦的一声敲击声传来，一下，又是一下。鲤十八动了动胸鳍，抬头看向水面，那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响着，很轻却又坚定，打破了坝后水轮机枯燥的转动声。
“上面有声音。”鲤十八游过来，指了指大坝顶上的方向。
小金拍拍胸鳍，道：“我们去看看别的洞吧，顺便看看……之前的河。”
两只小鲤鱼穿过深水区汹涌的河水，朝下一个洞口游了过去。容容朝河面望了一眼，继而晃动尾巴，将嵩草咬在嘴里，挥动爪子跟上了小鲤鱼们。
大坝之上，老任一手牵着绳子，绳子末端垂到水里，系着一只金色的油菜花球，另一只手握着一柄船桨，一下又一下磕在坝顶之上，响起一阵敲击声。
Vita站在旁边捧着手机，充当手机支架，他听着船桨敲出来的“梆梆”声，问：“这有用吗？”
老任随意道：“聊胜于无。”
Vita：“……”
岸边。
左岸，阿维和小代凑在一起喝酸奶。
两人不时拿起望远镜看热闹，拍拍风景，顺便给vita牌人型支架拍照片。阿维放下相机，评价道：“太傻了。”
小代点头赞同，摸出一把牛肉干塞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道：“狗腿。”
阿维：“……”
阿维：“不是吃完了吗？”
小代嗯嗯应着，就着吸管喝完最后一口酸奶，咽下去，张大嘴巴“啊——”一声，道：“现在吃完啦！”
右岸，年轻人一脸惨不忍睹，道：“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学这个专业不学这个专业也不会到水电站工作不到水电站工作也不会一年才不到……”
“不到多少？”小余凑过来问。
年轻人蹲在地上，一秒收住，道：“关你什么事。”
坝顶又传来船桨敲击的声音，年轻人脑袋一下子又耷拉下来，自言自语道：“一月三千一年三万也要没有了……”
小余眨眨眼道：“你不是报告领导了吗？”
年轻人声音顿了下，小余继续道：“领导同意的，关你什么事。”
“对不对？”小余问。
年轻人站起来，拉拉衣服下摆，道：“你肯定经常跟领导抬杠。”
小余想了想陈主任惆怅的发顶，犹豫道：“……没有吧，你想多了。”
大坝上，老任还在持续不断的敲着，时快时慢，时而连在一起，时而断断续续。年轻人看了一会儿，道：“鱼听不见吧……都这么长时间了。”
小余指着眼睛往后的位置，比划道：“能听见，鱼的耳朵在眼睛后面。”
年轻人：“……”
年轻人：“嗯，余的耳朵在眼睛后面。”
“不过就是大坝太高了，”小余看着脚下陷进去的河道和水面，叹了口气道，“还是装备太少了，诱鱼装置要来一个，跟踪拍摄，防水镜头，玩具小船，渔网……”
小余兢兢业业筛选商品，年轻人面无表情看着，你们这是跟踪研究，还是野外游玩。
“动了动了！”vita激动叫出来。
老任看过去，只见屏幕上代表青色小鲤鱼的红点开始移动，方向是，右岸鱼道。Vita“哈”一声笑，道：“真有用啊恩公，你刚刚敲的是什么，鱼斯密码吗？”
老任无语看着他，而后拎着船桨朝脚下一指，道：“早着呢。”
坝后百余米的厂房铺展开，水轮机轰鸣着带动发电机，将来自水能转化为电能，继而通过输电线输送到千家万户。
Vita脸上的笑容缓缓松懈下来，而后自我安慰道：“好吧……还好没有游进去，也算是一大好消息。”
老任“嗯”了一声，走到GPS信号的停留位置，开始了下一轮敲击。
水中。
小鲤鱼们连续游过了好几个洞口，同样汹涌的河水，同样规律的震动，同样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
鲤十八冒了个泡泡，道：“声音好像在跟着我们。”
小金看着泡泡被水流卷走，刚竖起背鳍想去追，泡泡就被吸进了水洞之中，消失无踪。他下意识抖了下，转头道：“跟着我们？”
“哐哐哐哐……的声音，”鲤十八随口说着，而后竖起背鳍道，“还看吗，要游过去吗。”
小金依旧没有决定好，他呐呐道：“被切成两半……是什么意思。”
鲤十八直立的背鳍又塌下来，他动了动胸鳍，道：“就是脑袋和尾巴不在一起……或者左眼跟右眼不在一起，啊啊啊为什么啊我只是想游过去为什么要被切成两半啊！”
小金被哥哥的形容吓的一个激灵，鱼鳃紧急开合了两下，吐出一串泡泡道：“那也太可怕了！！！”
容容吐出嵩草，将它们重新裹在身上，水流咆哮着，草叶歪歪斜斜拉出水的形状。他裸露的皮肤感受着水的流向，来自大坝背后的震动与轰鸣，来自坝顶执着的敲击。
他想了想，道：“人类。”
小鲤鱼们转过头，容容晃动尾巴，尾尖向上，指了指敲击声的来源。
小金和鲤十八抬头望，看到阳光穿透表层水面的模糊光亮。看不见的深水之上，有一人站在坝顶，手执船桨，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巨大水坝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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