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科考小队依旧蹲在黄河边上，旁边是耀眼的金色花田，水里是来回撒欢的金色小鲤鱼。

“这不会就到头了吧……”小余索性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老任从后座底下翻出简易小板凳，也坐在岸边，手上拿着刚打印出的水样检测报告，对着天光仔细查看。

一旁年轻人无语道：“水质调查就水质调查，还搞这么神秘……我就说您这么大头衔千里迢迢从源头过来，搞这么大阵仗不可能就跟一条娃娃鱼。”

老任道：“我也没有瞒着吧？”

“您那是水样快过期了吧，”水电站的年轻人撇了撇嘴，揣着手扫一眼检测报告的末尾，道，“我们水质好得很，都达到饮用标准啦。”

“不错，”老任收起这一叠水样报告，起身朝年轻人道，“虽然说起来有点有点奇怪，不过我真的是为了研究大鲵……你觉得别的大鲵会生活在这样的河里吗？”

年轻人：“……”

年轻人：“……不会。”

小余坐在石头上晃来晃去，顶着一顶大帽子晒太阳，看着天上耀眼的阳光，以及身边比阳光还要耀眼的花田，懒洋洋道：“可是它就在这里呀……啊队长，我们买个小冰箱吧，还能存水样。”

老任：“……”

老任：“吃饭去。”

年轻人带着他们穿过鱼道和大坝，鱼道进出口已经挂上花球，金色花瓣在水流冲刷下来回摇摆，凹槽中已经开始有鱼群来回了。

小余现在开始有点相信小鲤鱼的神奇了，虽然从鄂陵湖游出来，和大鲵同行，有玉带海雕这样的伙伴，甚至穿行峡谷越过大坝，桩桩件件都很不可思议，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锦鲤和好运，都是从相信开始的。

老任淡淡道：“原因可能有很多，水流的影响，洄游本能，生物信号，矿物作用，甚至可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地球磁场，又或者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寄生虫感染。”

小余：“……”

年轻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也就是说，它们游到哪里你们就跟到哪里？”

两人先后应了声。

“那现在停在这里，是不是就接近完成了。”年轻人又问。

“那可不一定，”小余终于从寄生虫的惊恐中恢复过来，道，“之前还往回游过一段，所以才要采水样，看看究竟是什么在发挥作用。”

“不过停留两天以上，还是第一次。”老任继续道。

职工食堂就在前方了，年轻人道：“不管怎么样，祝你们顺利，以及今天，食堂特地蒸了米饭。”

“哇！”小余一声大叫，冲进食堂，特地拿了个大碗，道，“阿姨，打满！”

老任想了想，道：“花球的作用还需要观察，推广可以再等等，毕竟鱼群之间的信息传递机制我们还不是很清楚。”

年轻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太好吃啦！”小余扒了口白米饭，幸福得流流满面。

——说起来那天小余并没有吃上米饭，两人在镇上逛了许久，路过的不是拉面就是馍馍，要么就是已经关门大吉店铺转租的。最后两人只好抱着对米饭的怀念，努力恰了两碗热腾腾的拉面。

“红烧鲤鱼，”年轻人段上个不锈钢盆放在土豆鸡块和炒油麦菜之间，强调道，“专门买的，不是河里的。”

小余：“……”

老任条件反射抬头看看，道：“哦……小灶吗？”

“对啊，”年轻人竖起筷子，尖端在碗沿上对齐，道，“我们平时也不怎么吃鱼……不过今天的鱼不一样，外地的。”

“吃。”年轻人推着香味四溢的红烧鱼肉，朝两人让了让。

小余：“……”

老任拈起筷子夹了块，鱼肉炖的恰到好处，表面煎的焦黄，内里柔嫩，再覆上一层红亮汤汁，入口肉嫩味鲜，老任点点头，道：“下饭。”

“就是吧，”年轻人也夹了块鱼肉咬了口，十分感慨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到鱼了，嗯？你不吃吗？”

年轻人看向小余，小余顿了下，筷子晃来晃去就是不下手。

老任淡淡道：“别管她，年轻人。”

年轻人：“啊？”

老任：“……”

老任：“不是说你……不过呢，有些事要自己想明白，鱼是鱼，人是人，项目样本是项目样本，你要分清楚。”

“哦，”年轻人在一旁点点头，明白了，道，“本来我们领导说想给你们买只娃娃鱼，还好商家发货慢。”

小余：“………………”

小余埋头扒了两口米饭，筷子伸向油麦菜，又伸向土豆，看了看盘子里的鸡块，索性强迫自己夹了块鱼肉，恶狠狠道：“我才不会分不清。”

年轻人被她自我折磨的表情笑倒了，老任等她吃完，缓缓道：“好吃吗？”

小余：“……”

小余：“……嗯。”

“真好看！”小金越出水面，对着岸边的油菜花们大声道。

靠近河边即是油菜花田，在水中望去，满眼都是舒展的绿色叶片。细长茎干自土地中冒出，直挺挺的竖立着，继而穿过由大到小的椭圆尖叶片，最后顶起一小捧金色花序。花序两侧叶片如同小手护在花瓣周围。

时近六月下旬，将将靠近油菜花期，金色小花半开不开，在绿色花萼的掩映下更加显眼。

油菜花高高的长在河岸上，小金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跳起来，才能看到藏在叶子顶端的金色花朵。然而他乐此不疲的跳了两天半，每跳一次就开心的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