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还没有过来。”成远刷了下手机，在大太阳下等得有点焦躁。
段宁拧着眉毛，看旁边这个自顾自停了车站在旁边的男人，啧了一声，转身走开两步。
杜行“哎”一声，道“别走啊，我看你也是个知情人，在等什么，等小乌龟吗，大鲵或者金色的小鲤鱼”
段宁“”
“你烦不烦啊，”成远蹭一下冲过来，挡在段宁面前，道，“什么小乌龟小鲤鱼的，听不明白吗，我们在搞水生生物资源调查，这是我们教授”
“副教授。”段宁打断道。
“就算是副教授，也是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你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快走快走，都给你让路啦”成远一手挥了挥。
杜行“噗”一声笑出来，侧着脑袋看过去，道“你教的”
段宁一脸无语，道“我像吗”
杜行道“那你见过吗，那只小乌龟。”
段宁道“没有。”
杜行道“那就是知道咯。”
段宁道“我不想告诉你。”
杜行道“你们在等什么”
段宁道“跟你无关。”
两人隔着成远一问一答进行的极其流畅，成远站在中间隔了一会儿只好退出来，老板你这也太拆台了吧。
杜行想了想，道“网上的消息且不论真假，岸上只要有人就肯定会看见，我没有恶意，不然早就把照片公之于众了，现在只是想知道它们的动向，再去看一看。”
段宁无所谓道“多看一眼少看一眼有什么区别，无论主观恶意与否，主动接近就是惊扰和破坏了。”
杜行一指脚下河水，道“那你们呢，这不也是吗”
成远反驳道“那怎么能算呢，水生资源调查评估结果会直接影响近几年的生态建设大方向，包括但不限于水利设施，公共环境，耕地与渔业养殖，休渔期、增殖流放、种质资源保护和”
“对单个个体来说，有什么区别吗。”杜行打断道。
“哎你这个人”成远有点无语，觉得这个人就是来抬杠的。
“有区别，”段宁淡淡道，“濒危物种个体追踪是一项长期课题，对生存模式和人工繁殖有重要意义。”
杜行顿了下，看着段宁的眼神，心中一动，忽的蹲下身迅速调节摄像机参数，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段宁无语的抽了下嘴角。
成远“”
成远“你干啥呢。”
“哈哈，不好意思，职业病职业病。”杜行抓抓头发，低头看抓拍下来的这一瞬间，年轻学者，西北荒漠，巉岩峡谷，滔滔黄河，科研的冷淡气质与眼底的光相互碰撞，莫名让这张照片生动起来。
杜行道“看看吗，加个微信，修完片发给你”
段宁“删掉。”
好吧，正主都这么说了，杜行按着删除键，总觉得有些可惜，成远跳过来，道“我看看我看看豁，老板真帅”
“我也觉得”杜行看了两秒，返回车里接上打印机，片刻后递了张相纸过来，道，“唯一的一张正片，喏，原片我删啦”
段宁看着屏幕上的“已删除”点了下头，随手接过相纸，愣了下。光影的巧妙配合，背后深山与脚下黄河的色泽，西北黄土碧蓝天空，寂静山间的一段公路，角度构图色彩信息量都堪称完美。
杜行指着照片的一角，道“原片没修就看起来怪怪的，反正交给你了话说你知道小乌龟在哪里吗，是不是漂下去了”
段宁弯下了嘴角，道“我真的不知道。”
半天前。
“又一个北长滩”小余看着又遇到的一个新村子，打了个哈欠，道，“这也太多了吧。”
晚间的灯光亮起，不时传出说话和音乐声。
文森特道“这个应该是正经的了停车，买个饭吃吧。”
河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按信号点来看，两个小家伙是打算彻夜赶路了。小余跳下车原地蹦了蹦，又打了个哈欠。
老任拍拍她让她回去睡，自己到河边去取了水样，手机屏幕在夜里亮着光，这一路驰来，依旧是没有信号。
河水荡起浪花，夜风吹来，恍惚间总觉得夜里的河水比白天要快，虽然这只是视觉剥夺后的感官错觉。老任弯腰捞起水样，旁边有游客去攀大水车，吱呀吱呀的响声里，河水一下一下被汲取到岸上，沉淀在水渠中，浸润进泥土里。
文森特带了米饭和菜回来，发现小余已经倒在后座一堆杂物上睡着了，他和老任站在车前，饭盒摆在引擎盖上，就着夜风与路灯的光芒，一边吃晚饭一边讨论倪跑跑的事情。
路过的人好奇看了几眼，权当是特立独行的自驾游客人。文森特夹了一块茄子，道“担心也不是没有，河源那边久久没有消息，目光难免转移到这里不过人多才口杂，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应该没问题。”
老任道“话是这么说，内部压力该有还是会有，反正一天不关进研究所就一天不消停不过二保么，也没多少人搭理。”
文森特自嘲的笑了下，将炖牛肉的盒子老任推了推，换了个话题，道“我倒是对小鲤鱼有点兴趣。”
老任“”
老任“那你还是等它寿终正寝吧，不然小余哭死你。”
文森特“嗨”一声，道“亲缘dna已经有了，母系脉络也正在整理，我就是好奇这小鲤鱼游下来容易，游上去可就难了，嗯，比跃龙门还要难。”
老任道“那你就继续跟呗。”
“时间啊”文森特颠颠筷子，扒了几口米饭，没了声音。
老任夹了几口菜将米饭吃完，道“不过我个人倾向于人为放进去的，能在鄂陵活下来确实让人惊讶，但是相较于逆流而上数千里，还是这个可能性大一点。”
“001与000的区别吗”文森特随口道。
老任点头“那是。”
两人在晚饭的尾声达成一致，各自收拾东西上车继续赶路。点火的声音一响，小余蹭一下跳起来，顿时一声巨响回荡在车内。
文森特老任“”
小余“哎哟”一声，倒在后座上捂住脑袋，道“我还以为开车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