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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惊讶的是,华仪对他的态度。
当年她气他恼他,恨不得把他赶到天涯海角去,如今他却丝毫看不出她对他的想法。
太捉摸不透了。
殿外转角处,金兽掩映下,一抹修长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墨发玉瞳,身披鹤氅,金丝蓝袖淡淡垂落。
沉玉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下,竟显得冷冽异常,待听清华仪对卫陟不咸不淡的态度后,才半弯嘴角,露出一丝诡异阴沉的笑容来。
若有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怕是要觉得毛骨悚然,丝毫看不出半点在女帝面前的温润。
沉玉静静站立片刻,拂袖转身而去。
待卫陟出宫后,华仪才起身回了内殿,看他依旧还是和之前一样在看书,不疑有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
沉玉放下书,把小姑娘拉到怀里抱着,说道“事情谈好了”
“嗯。”她把脑袋靠在他颈窝里,轻声道“朕做这个皇帝,时时刻刻都要防着他们。”
他笑了笑,并不多言。
她抓着他胸前衣襟,抬头道“朕现在可就只对你没防备了。”
沉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拍开他的手,笑骂道“你放肆”
“陛下的脸真软。”
“”
华仪又和沉玉闹了会儿,便折腾到了床榻上,他给她换了药,便弹琴给她听。
沉玉琴艺甚好,甚至不输给她这个从小经历过严格教养的帝王,她对此也曾称奇,觉得他什么都厉害,也不愧前世做到了当朝一品。
如今的沉玉温顺柔和,虽然在她身边有些逾权,却远离了那些纷争,看不出半点凛冽肃杀之气。
她还是相信他,那些刺客大概不是他的人罢
华仪倚靠着,目光落在他身上,慢慢地便睡着了。
面前的女子呼吸均匀,长睫阖下,清丽的面容在灯下泛着一层秋水莹光。
沉玉停下抚琴,给她披上衣裳,便走了出去。
元泰殿外宫人肃穆而立,沉玉推门而出,淡淡吩咐道“陛下睡了,别进去打扰。”
那些宫人纷纷记下,不敢出声。沉玉也也不再停留,兀自沿着长廊离开。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御花园,回了自己居所,又在片刻后重新出去,走入皇宫偏僻之处,在假山后按动一块石子,便出现了一条密道。
沉玉慢慢走了下去。
密道狭窄而昏暗,下面有一处石室,正有人等在里面,一见到沉玉便齐刷刷地跪下,沉声道“见过公子”
沉玉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的头顶,拍了拍手,嘲讽道“一个个都好样的,没有我的吩咐,敢私自动手了”
这群人服装各异,宫女太监侍卫皆有,面相寻常,却通身不掩肃杀之气。
其中一人见沉玉不豫,忙解释道“当时机会难得,我们顾及公子,尚不敢动手,没想到霜儿如此莽撞,差点要了那狗皇帝性命”
沉玉冷笑着重复道“狗、皇、帝”
公子向来的喜恶里,便有不可侮辱女帝这一条。
那人忽然惊觉自己失言,脸色白了白。
沉玉拢了拢袖子,目光凉得似雪,语气也如冰窖里的刀子一般,“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命也不必留着了。”
那人忙磕头认错。
沉玉不欲多做耽搁,直截了当道“去查截杀卫陟的那波人马是谁所派,小心大理寺卿,切勿打草惊蛇。”
有人迟疑道“若是平南王那边的人”
“那正好。”沉玉转眸,一瞬间目光亮得慑人,“就算不是他们干的,我也打算陷害他们呢。”
乾明八年,女帝和大将军卫陟同日遇刺,逾半月,卫陟回朝,大受封赏。
青年将军战功赫赫,冠盖满京华,一时满京闺中女子芳心暗许,百姓茶余饭后谈论起将军尚未娶妻的问题上来,将之前刺客之事抛之脑后。
大理寺卿李文盛却忙得焦头烂额。
他总感觉暗处有着什么事情在慢慢引导着他的调查方向,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后来他顺藤摸瓜,根据卫陟的线索,慢慢地怀疑上了一个人。
如今除却成亲王外,唯一一个手里握着兵权的藩王,平南王。
平南王当年助先帝夺得太子之位,事成之后,其他皇子皆受贬谪,唯他坐镇一方,与朝廷处得和和气气。
先帝让成亲王制衡于他,又命成亲王摄政,便是怕华仪年幼,扛不住平南王野心勃勃。
后来华仪慢慢长大了,也并没有急着动平南王,一来这是她皇叔,实在不好明着过不去,白白让后人说她冷酷无情;二来平南王平日谨慎小心,这些年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世子又庸碌无为,实在难成气候。
可是这回,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日,礼部筹备了许久的狩猎终于开始,女帝携一众武将摆驾京郊围场,刚抵帝王营帐,李文盛便匆匆将此发现上禀了。
华仪与他密谈半个时辰,便让他秘密离开。她换了身衣裳,坐在软塌上随意翻着书,实则是在思忖如何料理藩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