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芊芊在自家人面前脾气虽然任性了一些,但似乎还挺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发现季君泽身边还跟着白行歌和谢璟深后,她表情显然僵硬了一瞬,旋即很快地就收起了自己的脾气,甚至也不想离开了。
白行歌就那样惊奇地看着许芊芊收回想要踏出去的脚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后,又和季君泽说:“罢了,我又觉得饿了。没什么好吵的,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吧,省得让别人笑话了去。”
甚至连说话声都温柔了不少,季君泽没忍住看着白行歌和谢璟深笑出了声来。
看来,他说得再多,还不如走哪儿就引人注目到哪儿的这两个人来得有用。
“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吃饭吧。”季君泽出声打破了厅内僵硬的气氛,陈祺轩见他作为这九王府的主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便也没再出声,特别懂事地在陈彩鸢边上坐了下来。
吃饭的当儿,仗着其他人看不见自己的清川便在四周肆无忌惮地晃悠着,他主要针对的对象还是看着非常安静的陈祺轩与微低着头站在许芊芊身后,尽可能让自己低调不引起别人注意的,那位白行歌迄今为止都尚不知他名字的男人。
白行歌想起季君泽说,下午喝过许芊芊让人送来的药汤,他便趁机询问:“许姑娘每日都会让人给王爷送药汤吗?”
许芊芊没想到白行歌会开口问自己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倒也并非每日,毕竟还有嫂子照顾着呢。这药是为了帮忙补身体虚的,药量挺重,喝太多也不好,大概就三两日一次吧。怎么了吗?”
白行歌道:“我先前遇见了些事,也给身体落下了病根。方才去找王爷叙旧与他聊天时正好听他提起,我也想补补身子,所以打算向许姑娘讨要药方,不知许姑娘可愿意?”
许芊芊眼神讶异:“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国师大人这算是给我赏个面子了,等会儿晚饭后我就让人给你把药方送去!”顿了顿,她又摇头说,“不,我亲自给你送,那样也放心。”
“那就先谢过许姑娘了。”
白行歌笑了笑,又问:“这药汤是许姑娘亲自熬的吗?我还想问一
问,是否有什么熬汤时需要注意的事情。”停顿了片刻,他才忽然看向身旁的谢璟深,“若有可以先说出来,好让谢公子记着一下。”
正垂眸专心吃东西的谢璟深被点名,有点不解地回望着白行歌,然后就见他挑眉说:“怎么?药拿到了,难道不是你给我熬?”
谢璟深:“……”
厅里的人闻言手里动作皆是一顿,守在白行歌身后的阿竹也微微一怔,然后小声道:“这,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帮公子记下吧,药到时候定是让我来熬,公子只是在说笑了罢。”
白行歌却放下了筷子:“没有啊,是璟深说他要好好照顾我的,觉得自己应该要对我更好一些才行。我怎么推拒他都坚持要这么做,你们也知我向来不懂得与人客气,既然他如此坚决,我定是要顺他的意,给他机会才是。”
说着,他又看了看谢璟深,似笑非笑道:“我说得对不对啊,璟深?”
谢璟深不知道白行歌突然抽了什么风,但他发现更抽风的人是自己,因为他竟然还挺适应白行歌这么唤他,于是便很配合地应了一声:“嗯。”
季君泽似乎对谢璟深会这么回答感到有些意外,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眸光若有所思。
他毕竟与谢璟深合作了许久,对他的个性有一定的了解,清楚他不是一个会为了谁去做这种配合与妥协的人。所以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意味着白行歌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分量。
其实他更疑惑的是,白行歌的身份任谁看都是属于季君延身边的人。饶是他,在当年被逐离皇城时,也以为白行歌最后选择站在季君延那方,甚至在后来宫外对他们二人的暧昧传言纷纭,他也有一段时间都信了。
是直到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下,他遇见一位就因为向季君延进谏了句他不喜欢听的话,而直接被革职的老臣,从他口中探听到了一些宫内的事情,得知白行歌是被季君延控制住的那一位。就连当年离开前他们没能再见一面,也是因为季君延用尽手段阻止了他,他心里当时才释然了些许。
毕竟当年在宫里,他与白行歌关系确实还挺不错,更多的是惺惺相惜,都很欣赏对方的才能与德性。白行歌
确实天生就有着能够让人无法轻易讨厌他的气质,那种温和中又带着些许逍遥淡漠且随性的个性,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无法靠得太近。
和对谢璟深的了解一样,与白行歌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季君延对他也颇为了解,知道白行歌对待所有人都很和善与亲切,也知道想要真正踏入他内心的世界却是很难。
否则,也不会那么久了,季君延仍然被他用一层看不见的隔阂隔绝在外。
许芊芊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着头说:“如此,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就是火候那些在熬的时候得多加注意配合,和一些比较细节琐碎的事情。药我在王府的时候,先前是让府里的人或者跟着我的一些侍女帮忙看着的,最近这些活儿都交给阿宁来办了。他以前应该是做惯了这些事,”
阿宁应该就是那位顶替着清川来到九王府的男人了,白行歌在许芊芊提到他的时候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不过这个叫阿宁的胆子显然比他想的要来得小,刚对上他的目光就吓得把头压得更低了,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
白行歌没忍住笑了一下,真要叫他做什么东西,那还真藏不住呢?
想起清川的事,他便又顺势询问许芊芊:“阿宁?是你身边这位贴身小侍吗?长得挺眉清目秀的,和我家阿竹,那是差不多的好看。”
阿竹很难得被白行歌这么夸一次,直接听傻了。
倒是许芊芊看起来还真的挺耿直单纯,并没察觉到他旁敲侧击在打探着什么意图,且估计和季君泽的关系是真的还挺不错,竟直接就道:“是啊,就是他。说来也是好笑,不晓得前阵子谁趁着王爷出行办事时,冒用他的身份到一处青楼勾搭了阿宁,玩弄了他的感情。一封书信寄到王府时,差点没把王府给掀翻天。”
“只不过冒名的人可算是太小瞧我们九王府了,哪怕对方还可能易容成了王爷的模样,但我可是非常清楚王爷的为人。要我说,他才不会做不出王妃的事情来,否则,我在他面前晃悠那么多年,辛苦那么久,连个侧妃的位置都没讨着。”
白行歌觉得许芊芊这姑娘还挺有意思,心是真的大。不过季君泽和陈彩鸢听到
她这番话倒也没介意,俩人反而还相互看了一眼,后者笑着低下了头,笑容里似乎有几分甜蜜。
这两个人的感情是真的好,白行歌觉得特别难得。毕竟被赐婚的,很多都是强制性的婚姻,夫妻二人很多都没有感情,哪怕几十年过去,孩子都生了,也仍然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白行歌有那么一瞬间,羡慕着季君泽和陈彩鸢,不过也只是片刻间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毕竟这样的感情十分难得,他也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白头偕老,相伴相守一世。
许芊芊又接着说:“我心疼阿宁给人骗了,觉得他长得特别乖巧,也特别懂得哄我高兴,便打算将他留在我身边。”
“原来如此。”白行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也暂时没将清川的事情给说出来。
饭后,白行歌便跟着谢璟深一起,就着那五个方位,准备将藏在那些角落里的东西逐一击破。然而他才刚抵达东方,那据说操纵的符令被藏于一棵大树树干之内的地方,就见到一个昏暗的半透明影子,垂挂在那棵树丫上,轻轻晃动,看起来就像是在等他。
谢璟深显然也看见了那一物,眼神里有一丝迟疑,像是在想着该不该靠近。
白行歌倒是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啧,竟然还派了五鬼来看守?”
他的话刚落下,垂挂在院内树上的虚影就忽然朝他冲了过来。谢璟深第一时间就要站到白行歌面前将对方拦下,然而对方早已不是人身,并非他平日里那些动作就能轻易阻挡。
眨眼间,那道虚影就窜到了白行歌面前。他的脖子像是因为挂绳子上太久而被拉得老长,伸出与身体比例完全不符,又瘦又长得过分的手就搭在了白行歌的肩膀上。
白行歌身上有护身的灵气层,能够将大部分的邪灵挡下。可眼前的五鬼之一显然能量更在那些邪灵之上,灵气层虽然灼烧了他不存在的皮肤,可他漆黑色的手也成功穿透,成功按住了白行歌的肩膀。
他的力道大得白行歌因为肩膀疼而皱起了眉头,差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给捏碎了。
虽然不晓得这一次的事件与那位尊者是否有什么联系,就当做是有好了,白行歌感叹对方终于开
始察觉到他的能力,舍得派出更强大的鬼灵,防止他轻易将术法破解了吗?
在他的肩膀被押着的同时,地底下也忽然伸出了四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左右脚,阻止了他的移动。而离他不远的谢璟深,双脚同样也被一双黑色的手给钳制住了。平日里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谢璟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无法解脱那双手的控制。
白行歌一个抬眸,就见到有一位穿着深粉色衣裳,披头散发双眼发白的女鬼趴在谢璟深身后,伸出纤细的双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眼中隐隐约约的红光将她眼底的贪婪一并亮出。随着她的靠近,谢璟深身上被压抑着的阴气又开始翻滚,那些被白行歌给限制住的鬼灵们又开始在周围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