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之际,他又听见谢璟深低声问他:“既然你知道不合适,为何你偏又纵容着我对你做那样的事而不拒绝?”
白行歌瞪了瞪他:“你力大如牛,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拒绝得了?”
谢璟深却盯着他,郑重地说:“你能。”
“白行歌,你知道你可以拒绝。”他抬手将他鬓边的长发轻轻撩开,替他整理了一下变得有几分凌乱的头发,留下这句话后才将他放开。
白行歌微微垂下眼眸没有应答,倒是这气氛异常的一幕被远处的唐之渊给看在了眼里。他恨恨地捂着自己正流着血的断臂,眸光阴狠地在俩人身上扫过,才在谢璟深又改变心意,回头过来趁机把他杀死之前,先带着同样负伤的锦衣队离开。
谢璟深,他已经提醒过他了。
“你知道白行歌对陛下来说究竟有多重要,陛下已经知道飞月楼和他之间的事。休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若飞月楼仍执意要接下这个任务,为了白行歌与皇宫作对,很可能到最后你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远远超乎你想象。”
谢璟深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哦,他说:“季君延终于要开始动飞月楼了吗?”语气特别张狂,还带着几分讽刺,“那就让他动作快一些,我还怕他想要继续忍耐下去,不肯有动作。”
“那样可就过于懦弱了,怎配有资格说喜欢白行歌?”
唐之渊有些怀疑谢璟深的动机,试探性地问了他:“这就是你将白行歌留在身边的原因?”
“为了用他来对付季君延。”
谢璟深没有再回答他,动作倒是一次比一次狠,竟直接将他其中一只手臂给斩断了。虽然不是他平日里活动用的右手,却也足以让他对谢璟深记恨许久。
谢璟深这三个字对季君延和他来说都不陌生,飞月楼在外与他们作对许久,就如同他们对皇宫里有一定的了解那般,他们同样也能够查到他就是飞月楼的楼主。
正因有过调查,他们才会了解谢璟深根本就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哪怕季君延收到了消息说白行歌与谢璟深走得很近,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季君延也
只是下意识为此吃醋了罢。他从来就不待见与白行歌走得太近的那几人,包括多年前的季君泽,他会被驱逐离开皇城,有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和白行歌的关系颇好。
思及此,唐之渊的眸光暗了暗,隐隐藏着一丝不甘与怒意。
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认为,谢璟深会答应帮助白行歌,很可能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得已的交易关系,又或是谢璟深为了借用白行歌的身份来对付季君延,而强行将人扣压下来。唐之渊后续的调查也证明了这个猜测,早在谢璟深和白行歌初见面的那一会儿,两个人就发生过颇为激烈的争执,谢璟深甚至还因此伤害了白行歌。
加上谢璟深那传言中仿佛没有心似的冷漠性子,他便一直认为谢璟深只是为了利用白行歌来对付季君延罢。就算谢璟深再如此憎恨皇宫,也不会为了一个人质般的存在消耗那么多的精力,只要他亲自出马,定能在季君延给予的时效内把人带回皇宫。可没想到这几日下来,谢璟深当真把人看得死紧,而季君延那里的压力从未停止。
而且陛下竟然为了白行歌,即使舍弃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锦衣队也在所不惜。
思及此,唐之渊暗沉的眼眸里泛过了一丝怨恨。
白行歌究竟有哪里好,值得季君延为他做出那么多,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论陪伴,他不认为在季君延登基之前就一直待在他身边,尽心尽力为他做任何事的自己比白行歌要来得差。
因为白行歌的拒绝,季君延始终忍着最后的底线没有碰他,这让他成功得到了爬上季君延龙床的机会。季君延宠幸了他,却又无情地对他说,他永远也不可能取代白行歌在他心里的地位。他明明喜欢着龙座上那个男人,可这个男人,若说他深情,这份感情只给了白行歌一人,对身边其他的又如此无情,哪怕他再仰慕着他,为他做再多,也只能奋力去为他带回他想要的那个对象。
若说唐之渊内心没有半点不甘与恨意是绝无可能,但他的恨给不了季君延,所以只能全都放在白行歌身上。因为他,所以季君延眼中再容不下任何人。唐之渊恨透了白行歌,可是为了季君延,也只能努力把白行歌抓回
宫,还为此失去了一只手。
愤怒中的唐之渊回想起方才离开前不小心让他撞见的,谢璟深和白行歌相处的那一幕。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怪异,并不完全像是扣押与被扣押的敌对关系,反而还带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而且他们之间的举动和相处有些亲密,可不像是普通朋友之间会流露出的眼神与动作。
唐之渊另一只手握得指甲几乎快要掐入掌心。
倘若他将此事告诉季君延,他会不会因此而愤怒,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选择摧毁白行歌?
季君延可真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既然是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拥有。
·
另一边,白行歌在谢璟深和飞月楼护卫们的帮助下将唐之渊和锦衣队解决后,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逸与宁静。
这次不需要白行歌主动开口,脸皮越来越厚的谢璟深直接把药塞到他手里让他帮忙了。偏偏这些伤仔细一想,同样还是为了他惹出来的,他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只不过这一次有柳清叶在,谢璟深倒是安分了不少,也没有说什么挑起他怒火的话来,上完了药就开始坐下,与许久不见的柳清叶叙旧。
谢璟深在很久的沉默后,对柳清叶说的第一句话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再见到你。”
柳清叶礼尚往来地表示:“我也没想到,在我当鬼多年后,有朝一日竟还能让你看见我。”
一人一鬼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直到不明所以的白行歌试探性地问了句:“二位的关系看来,当真是不错?”
大概只有很好的关系,才会如此不客气地互怼了。
谢璟深这才跟他解释:“柳清叶,我当年和穆昭阳初入江湖,受尽苦楚的时候,有幸得他相助。此后他相中了我和昭阳的资质,见我们二人无处可去,便将我们收留,带在身边尽心教养。”
柳清叶扣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提醒:“难道不是你和昭阳两个人,夜里一前一后偷偷来找我,见我身手了得,苦苦哀求让我收留对方并给予指导的吗?”
白行歌默默将目光瞥向谢璟深,后者面无表情地盯着柳清叶说:“你记错了。”
柳清叶倒是挺配合:“哦,是吗?那
可能吧。”
谢璟深抿着唇,用着没什么起伏的语气接着给白行歌说:“知道天行教吗?”
“这个教派我听过,季君延为它头疼了许久。”白行歌回道。
又从他口中听见那三个字,谢璟深努力压了压心里的那点郁闷,说道:“柳清叶就是天行教的教主。”
柳清叶轻咳了一声:“是前教主。”
“没差。”
这个身份有点过于厉害,以至于白行歌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盯着柳清叶的眼神变了又变。柳清叶大大方方地挥了一下袖子:“不必惊讶,天行教如今的成就确实是由我一手带起。不过再如何,我现在也只是一个亡魂了。”
白行歌没忍住追问:“那它现任教主是谁?我其实一直挺佩服天行教,能让季君延真正棘手的势力可不多了。我在宫中就总是觉得,若天行教布局与计划够好,凭它的能力,只要有皇储请求于它的相助帮忙摧毁现在的皇朝进行逼宫,指不定还真能成功。”
季君延对宫外的江湖始终如此关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足以威胁他位置的天行教。只不过天行教有它的底线,且在靖国也有分布的势力,像是下意识与好几个国家达成了某种协议,不随意插手宫廷之事,所以才能和平至今。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柳清叶回道,又看了谢璟深一眼才说,“至于现任教主,璟深应该知道吧。”
收到白行歌视线的谢璟深坐直了身体,神情淡然:“也不是很熟,他几乎从不真正出现办过什么事,我身上也只有能够代表他身份,向其他势力施压时用的令牌罢了。”
柳清叶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白行歌听完也没继续追问,毕竟他和天行教的人交集不多,不方便告知也情有可原。
反倒是回完话的谢璟深好像有点心虚,觉得这个回答似乎没有真正回答白行歌的问题,便又放轻语气补了句:“待重要的事情处理好,后期若有机会,我便带你见一见他。”
柳清叶闻言,不知道像是听到了什么有点好笑的事情,低头又笑了一声,换来谢璟深一记冷漠的眼神。
白行歌则是微微一怔,才笑着回道:“好啊,有机会的话。”
简略介绍完了柳清叶的身份和他与谢璟深的关系,白行歌便主动提到了正题:“柳教主之前说有事需要我帮忙,不知此事为何?”
柳清叶这才收起了嘴边的笑容,正了正色说:“是和若耶有关的事。”
“我希望你能帮她解开心结,顺道助她脱离魔教的掌控。如此,我执念才能消除,安心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给大家卖个萌好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