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惦记着的玄霸,此时却还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对。
元家随从带他前来的这座马球场,位于洛阳城最西边的道政坊内,原是护持寺的后山,如今寺院已然废弃,这片位于山坳里的平整场地却成了侍卫们打马球的好地方。
李玄霸到时,侍卫们分成两队打了个难解难分。只见偌大的球场里,十几匹骏马追逐着一只拳头大赤色小球来往驰骋,人人手里都挥舞着一根数尺长的弯头球杆,时而成团混战,时而捉对厮杀,你来我往,激烈异常。玄霸正是好玩好动的年纪,自是瞧得觉热血沸腾。
元仁观昨日便跟他说过,这种骑马打球的玩法是从波斯那边新传过来的,因对马匹、骑术、眼力、腕力都要求颇高,加上稍有不慎便会受伤,因此玩的人并不算多,也就是他们这些侍卫平日里喜欢拿来打赌取乐。玄霸看了一场球下来,一面觉得果然有些惊险,一面却更是跃跃欲试了。
段纶和元仁观原本都在场上,打到一半,有人把段纶叫走了。元仁观却是一直打到了最后,还进了一球。那球门不过两尺来高,大部分地方还用木板遮了个严实,唯有下方留有一个比碗口大不了多少的孔洞,小球必须击入洞内才算得分。元仁观一击入洞,顿时赢来一片彩声。
玄霸见了愈发手痒,忍不住央求元仁观让他也试试。元仁观自是一口答应,带着玄霸进了球场,亲自示范如何抢球、截球、击球
玄霸正学得上瘾,那边有侍卫叫元仁观先回衙门一趟。元仁观便道“我得去交个差,总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回来。三郎不如明日再来我叫人送你回去。”
玄霸此时哪里舍得放手,忙笑道“姊夫自去交差,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元仁观笑着拍了拍他的马鞍“也好,你先自个打上一会,莫闪着腰。”
玄霸笑眯眯点头,自己拿了根球杆在场上来往击球,兴致盎然,浑然不觉这球场已渐渐地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元仁观留下的随从也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他是在准备击球入洞的那一瞬间,才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的。
这感觉倏然而来,毫无预兆,玄霸却还是下意识地就着击球之势俯身下探,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枚铁丸呼啸而来,竟是擦着他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玄霸凛然回身,就见球场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队人马,足足有十几骑之多,各个高大凶横,带头的则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纪气度都颇为相似,想来是一对兄弟。两人都打扮华贵,神色傲慢,这种人玄霸在长安市井中倒是见得多了,无非是横行市面的纨绔子弟带着手下的打腿而已可眼前的这一群,他却是一个都没见过。
偷袭玄霸的,正是兄弟两人中年纪略轻的那个。见玄霸躲过了他的弹丸,他冷笑了一声“李家小犬果然警觉得很,我倒要瞧瞧,你还能躲几下”说着松手又是一弹迎面打来。
原来是仇家寻衅来了李玄霸心里倒也不甚慌忙,先是一个下腰躲过了第二颗铁丸,随即反手取下了自己的弹弓。只是再去摘那弹囊时,他心头却不由一惊他今天出门时还挂在鞍上的弹囊,不知何时竟已不翼而飞了
到了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确不对他被早有准备的仇家堵在了这偏僻的球场里,而他自己除了一张空弓,一柄木杆,竟是再无防身之物
眼见对面的铁丸已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他不敢再大意,一面缩身藏于马腹,一边便催马疾奔,总算拉开了距离。
对方见此情形,拍马便追了上来,嘴里骂道“鼠辈莫跑。”
李玄霸哪敢让他追上,只能催马继续躲避。只是这球场到底地方有限,不过两三百步就跑到了头,对方又把守着出去的方位,他纵然左突右奔,到底还是被逼到了角落。对方见他再也无处可逃,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不跑了那就先尝尝我家弹丸是什么滋味吧”说完端弓拉弦,又要再打。
李玄霸原本一直皱眉不语,此时突然也笑了“你先请”说完他手腕一翻,原本一直拿在手里的空弓不知何时已装上了铁丸,翻腕之间,弹丸激射而出,竟是正中对方弹弓,将那柄木弓生生打成了两截原来李玄霸早在藏身马腹之时,就已寻机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弹丸,此刻正好回敬。
对方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断弓捎上了面门,顿时鼻血长流。
李玄霸拍马直冲而上,几息之间已冲到对方跟前,伸手便要去摘那弹囊只要有弹丸在手,这十几个人,他又何惧之有
眼见着他的手指就要挨到弹囊,横地里银光一闪,一柄弯刀已经对着他的手臂直劈下来原来两兄弟年长的那个一直紧紧跟着弟弟,见势不对,也冲了上来,到底比李玄霸快了一步。
玄霸只得缩手,就势带马冲过这兄弟二人,往球场外奔去。然而他们带着的那十几个人早已围拢了过来,各个刀枪在手,严阵以待。
玄霸有心破围而出,这些人却是训练有素,长短兵器,互相照应,进退之间,攻守有序,俨然已成军阵之势,神色里原本的骄横傲慢,此时也变成了军中精锐特有的冷酷森严。李玄霸几次突破不得,心里也明白过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仇家寻衅,分明是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就等着自己踏进来
可是,为什么
他到底年少,忍不住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带头的那弟弟此时刚刚擦干净脸上的血,气得脸都紫了,闻言便骂道“李家小贼,你还敢伤我,看我宇”他兄长突然喝止了他“够了”
转身看着李玄霸,他冷冷地道“你也不必再问,横竖今日你是插翅难飞,之前欠下的血债,总要十倍偿还”
说完他一挥手,那十几人再不迟疑,齐齐地压了上来。李玄霸知道绝不能让他们围拢,只得直奔其中一人而去。他手里只有一柄球杆,此时便以杆为枪,直取那人的面门,待得那人挥刀格挡,他的球杆却早已变了方向,杆底的弯头直扫马眼他的木杆根本无法跟这些刀兵相撞,不过是虚晃一招,意在惊马而已。
那人的马果然惊嘶一声,长立而起。李玄霸要的便是这个空隙,当下拍马冲了过去,谁知还未突出包围,他的马也是一声长嘶,前腿竟直跪了下来原来有人见势不对,扔出了手里的流星锤,直取玄霸所骑白马的前腿,果然缠了个正着。
玄霸猝不及防,从马上直摔了下来,他虽是几个翻滚卸掉了大半力道,却到底摔得不轻,更糟的是,他手里的球杆也已飞了出去,彻底成了赤手空拳。那十几匹大马则是乘势合拢,刀枪剑戟,直直地指向了被围在当中的玄霸。
眼见着一根铁棍就要对着摔得头晕眼花的玄霸砸将下来,突然有人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都是一惊,回头再看,只见马场入口,一匹玄色大马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马上之人也是一身玄色装束,身材高大,神情冷峻,虽然只有一人一马,却自有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
李玄霸和领头之人同时叫出了声
“柴大哥”
“柴大郎”
柴绍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对着带头之人点了点头“宇文大郎。”随即又看向了李玄霸“你就长安李三郎”
玄霸微微一愣,点点头正要说话,柴绍已冷笑起来“李三郎,你欠我的那笔债,今日是不是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马球盛行于唐代,是李世民亲自提倡的,但到底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传入中原,目前还没有确切的结论,这个故事里就设定为隋代由波斯人初步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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