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周管事在痛苦挣扎中瞪着眼睛断了气,村民们自是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庄客们则是满腹的庆幸后怕感激,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小鱼心里失望不已,嘴里也是啧啧感叹“娘子下手也太快了些,这管事正要告诉我庄子上的古怪呢”
凌云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是么”
小鱼顿时挠着头不敢再说了。凌云也没再理她,而是转身看向了赵五婶,认认真真地抱歉道“这回的事,是凌云无能,让阿婶受累了。”
赵五婶经历过这番大喜大悲,又看到了仇人死不瞑目,心头只剩一片空茫,听到凌云这一句,满心的酸涩顿时都翻将上来,摇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原是我们的命”说完便坐倒在地,大哭了起来。
赵家大郎比凌云只晚到了一步,早已把路上发生的事低声告诉赵五婶了,见她依旧如此难过,忙一面努力安慰她,一面便对凌云道歉“李娘子替家父报了仇,我们都感激不尽,我阿娘只是太难过了,并非怨恨娘子。”
凌云点了点头,她原就不善言辞,此时更不知说什么才好。村民们见她默然无语地站在那里,便是想安慰五婶也不大敢开口,气氛一时倒是僵住了。
陶大目睹这一切,心头百感交集,反而有些茫然,见此情形倒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上前两步道“五婶能哭出来原是好事。只是如今真凶已经伏法,五叔的后事却还没个头绪,也不知灵棚灵座该设在何处,该由谁来做主,若是再这么耽误下去”
赵五婶原是哭得坐都坐不住了,听到这句话,身上不知从哪里迸出了一股力气,抓住儿子的手站了起来,哽咽道“咱们赶紧回去,把你阿耶的事好好操持起来,他走得冤枉,如今不能再委屈了他”
赵家大郎不由松了口气,向凌云和陶大点了点头,扶着母亲往外走去,村民们自是纷纷跟上,不住劝慰着赵家母子,不多时便都出了门。
陶大这才对着凌云深深地弯下了腰去“多谢娘子活命之恩”
他这一带头,庄客们自然都跟着行礼感恩不绝,凌云只得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你们日后”她斟酌了一下,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陶大已接口道“我们大家日后定会仔细打理庄子田地,好好做事,好好做人,绝不辜负娘子今日的恩情”
凌云不由笑了起来,点头说了声“好”。
陶大心里一松,再次向凌云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点了之前跟着周管事那几人“你们先把这里收拾收拾,该扔的扔了。”又叫了庄子里另外几个老成持重的;“你们去把姓周的住处好好搜上一遍,粮米都拿出来给各家平分了,钱帛都收好,记上数,回头去村里换成粮米。我估摸着,怎么也够大伙儿吃到收夏粮的日子了”
众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答应声比往日响亮了几倍。唯有那几个汉子相视一眼,上来低声跟陶大道“那我们家的”陶大无奈地瞧了他们一眼“你们待会儿要把那姓周的往山沟里一扔,不正好顺便找人若是找不到,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点头不迭。
看着众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一张张黄瘦的脸孔上分明都多了份明亮的光彩,凌云不由长长地出了口气,转身往院外走去。
玄霸原是跟着凌云进了院子,也听到了周管事的嚷嚷,正觉得好奇,却见凌云毫不犹豫地掠进人群,一脚踢碎了周管事的喉骨。他自是大吃了一惊,还是柴绍拉了拉他,才没上去追问。此时他哪里还忍得住,忙凑近凌云,低声问道“阿姊,你为什么不让周管事把话说完”
小鱼也跟着用力点头“正是,正是,娘子你是没瞧见,这些庄客疯得厉害,之前拼命磕头,不让我动周管事,回头又把他打了个半死,这里头一定有古怪,娘子难道不想知道”
凌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人卑劣下作,心肠恶毒,他要说的必然不是好话。我不想让他如愿,难道你们很想”
玄霸和小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还是柴绍皱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瞧出这姓周的不对劲的”在回来的路上,他已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好几遍,不得不承认,赵族正的死其实漏洞甚多,只是他对周管事印象太好,根本不会疑心上他。以此类推,凌云定是早有察觉,这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认定他是凶手,设下计策引他出手,可自己也是一路瞧着的,怎么就没看出周管事哪里不对劲呢
凌云想了想才道“我倒没瞧出他不对劲,只是瞧见了庄客们的模样,听他说的却都是些如何多开荒田,如何把庄子做得更好,心里不大舒服。后来又看到了村里的寻常人家,他们的确脸色疲惫,手脚残缺,但至少不曾缺衣少食,对着赵族正也算神色正常,我才越想越觉得不对。”
小鱼和玄霸恍然点头,几乎同时道“没错,不要看他如何说话,要看他如何做事;不要看他如何待自己,要看他如何待别人”
柴绍心里原是明白了大半赵族正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管着的村子里,大家至少有饭吃,也不怕他;周管事瞧着倒是朴实厚道,他管的庄客们却是缺衣少食,对他畏惧无比自己怎么就没有往深里想呢又听到玄霸和小鱼这异口同声的话,他不由纳闷道“你们这是”
玄霸笑道“这是我们师傅常挂在嘴边的话,我们都背得下来了,却只有阿姊真的记在了心里。”
柴绍琢磨着这话,越想越觉得佩服“你们的师傅到底是何方高人”做的出神兵利刃,教的出凌云、小鱼和玄霸这样的徒弟,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玄霸摇头道“师傅她没什么名气,好像什么事都会做,而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们也不知她老人家是什么人。”
柴绍心里好不遗憾,正想再问点什么,就听身后有人期期艾艾地问道“各位好汉,这姓周的是罪有应得了,那我们兄弟”却是那扮作车夫的司竹园大罗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凌云和柴绍收拾了他们这帮人之后,倒也没把他们如何,只随手绑了两个扔在车上,让他继续赶车跟着他们回来。他原以为是让他们来跟周管事对质的,谁知凌云进门就把周管事给踢死了如今他是跑也不敢跑,躲也不敢躲,瞧着这边已经开始说说笑笑了,这才硬着头皮上来问一声。
凌云转头瞧了他一眼。这罗汉只觉得喉头一痛,忙不迭躬身赔礼“各位好汉明鉴,小的原是个猎户,虽在这边卖过几回野味,哪里能知道这姓周的为人他愿意上门孝敬钱粮,我等没有不收的道理,之前我等是跟他里应外合,抢过这庄子,却没敢伤到人命,这次冒犯各位,也是受他蒙蔽,还望各位好汉高抬贵手,饶我等一命。日后各位若有差遣,我们兄弟定当从命”
凌云原本的确是想让他们过来对质的,眼下却显然已没这个必要,她想了想,让小鱼把陶大招了出来,问道“你可听说过司竹园十八罗汉,他们名声如何”
陶大思量着回道“如今在鄠县的几处山头里,司竹园是最大的一处,好像是有什么四大天王十八罗汉之说,倒是比别处更有规矩些,常出来抢掠,倒是不大杀人。我们庄子去年那回,大家就疑心是他们做的,不过也没什么证据,娘子为何会问起他们难不成姓周的真是勾结了他们”
凌云点了点头,转身对这脸色如土的大罗汉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放了你们,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说完又招了招小鱼“你送他们回去,送到地方再回来。”
小鱼心里雪亮,这是要她摸到这帮人的老巢,探出他们的底,以免日后再生风波,当下应诺一声,押着大罗汉就往走。玄霸的眼睛也亮了“我也想去看看”
凌云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玄霸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凌云想了想道“你不如先去看看小七她们如何了,别中了人家的蒙汗药,现在还睡着呢。”
玄霸一拍额头“对啊,我这就去看看。”
眼瞧着玄霸急忙忙地出了门,柴绍不由摇头笑了起来“你倒是会哄他”凌云笑了笑没有做声,看着玄霸的背影,神色一片柔和。
柴绍心里一动,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知道周管事想说什么,只是不愿意让他说出来,对不对”
凌云转头看向了柴绍,却见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眼眸明亮,神色坦然,眼神里却分明带着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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