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翻过除夕,正月头上晴了两天,又落起了雪。
飘飘洒洒,跟撒盐似的,很快地上就堆起来白茫茫一片。
风那是呼呼的刮、冷飕飕的。
落到人脸上,那滋味,啧,就跟刀子刮肉似的。疼
这天寒地冻的,连最勤快肯干的汉子,都躲在被窝里不想出门。
小土村村口,却迎来了一辆带棚马车。
拉车的瘦马停下,从车上跳下来个身穿粗布短打的汉子,先是朝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掌呵口气,暖了暖手,才转身去拿车上挂着的铜锣,卖力的“哐哐哐”敲了起来。
铜锣声响亮,很快小土村里就陆续有人出来,嘴里哈着白气,搓着手跟敲锣的汉子打招呼,“老六,这鬼天气你也不嫌冷,往我们这跑的挺勤啊。”
老六嗤笑,“我跑的勤,你跑的也不慢,听见我敲锣声就往外跑了吧,你就像条闻到肉味的老狗”
两人相互嘲讽两句,村口陆续围过来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要看这次带来的货,老六也不墨迹,转身把挂着的帘子掀开,露出几张惊惧交加的人脸。
就是他带过来的货物。
他是石岩县有名的人牙子,这附近十里八村的,天灾,家里过不下去了,要卖儿卖女都找他。
把人亮出来,搓着手招呼道,“我打大土村那边过来的,里头有三个女孩儿,五个哥儿,家里缺媳妇缺儿媳的,都赶紧看看。
我还赶着回县城呢,再慢得进不去城了。”
众人都往拢靠了靠,刚跑最快那汉子在最前面,急切的从那些惨白小脸上扫视过,重点放在几个哥儿身上。
女孩儿更好生养,价钱自然要贵得多。
哥儿就不同,哥儿长得跟汉子很像,只是大多更加苗条秀气些,力气不如汉子大的同时,也不如女人好生养,不好怀上孩子,怀上也不容易生下来。
价格相对要便宜些,合适他这种娶不上媳妇的。
等打量完,觉得不甚满意,就开始跟老六挑剔,打得是想压压价格的算盘,“你这几个哥儿也忒寒颤了点,又瘦又黑的先不说,咋花印都颜色那么浅,这还能生养么。”
老六朝他吐口水,“呸咋不能生养,家里穷吃不饱的都那样,你带回去好好养养,花印自然就能看得见了。
难道你想买个长得好,花印还好看的,那样的哥儿,可不比女孩儿便宜,你手里有多少银子,你就在这挑剔,就你攒的那点娶媳妇的银子,哼,来晚了都没你的份”
那汉子知道自己情况,却有些犹豫,“可是这也太”
“哎,你别说,我还真个有长得好的,就看你出不出的起价格。”老六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朝着车上喊道,“你们几个,把里头发烧那小子扶出来。”
几个满脸惊慌的孩子抖了抖,合力将他们背后的人推了出来。
那是个额头生着莲花印的小哥儿,花印鲜红,眼睛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两道阴影,正发着高烧,脸色有些红。
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他生得好看,五官精致漂亮,皮肤雪白细腻,比县城铺子里卖的瓷娃娃还漂亮些。
周围都是小土村的汉子,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儿,简直惊为天人,顿时就站那看呆了,眼神痴迷,心里不由得起了些盘算,这小哥儿,也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要是抱在怀里,压到床上,那滋味
老六十分得意,“漂亮吧,别说你们小土村了,就是石岩县里、府城里面,恐怕都很难找到这么漂亮的哥儿,知县家的哥儿,论长相还不如他好看呢
若不是他发着高烧,这天寒地冻的怕他撑不到县城,我都不拿出来给你们看,这次你们算是开了眼界了,咱们都是熟人,我也不多收,就二十两银子。”
“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二十两还不多收
他们一家六口,一年到头花费也不过三两,正儿八经娶个女人,也不过五两彩礼,其他哥儿老六开价才二两,怎么这哥儿就要二十两这也忒贵了些。
汉子们开始犹豫起来,好看是好看,可人现在发着高烧,能不能够退烧还是两说,那退不了烧,直接死了也是可能的,再说这小哥儿精致漂亮,看着就不像能干活。
买了他,以后不知道得闹多久饥荒。
这日子总还得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