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涵扯了下柳二郎,生怕他舍不得马,跟这些人拼命,“算了,马就给他们吧。”
那两个护卫劈剑将绳索砍段,将马牵走。
而族长家的那匹马也没有幸免于难。
柳武忍痛想上前跟他们理论,被其中一个护卫毫不留情踢开。
这方县令翻脸不认人。众人气愤难当,但碍于他们人多势众,到底不敢硬拼。
更何况方县令到底是官,他们是民,民不与官斗,这是古代的生存法则。
大家再气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骑着他们的马一点一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等人走了,田大夫赶紧从自家马车上翻找药箱。
抹药的时候,各家当家人齐齐围过来。
屠户脾气暴躁,一拳头砸在地上,“这狗官刚刚居然要杀了我们要不是嫂子把陈留有瘟疫的事情告诉他,他能这么快就逃吗而且他还把安照百姓全扔了。这狗官不得好死。”
屠户这话也激起猎户的不满,“就是自打这狗官到咱们安照县,三不五时就收税。我进山逮毒蛇等于拿命博,卖来的钱全进了他的口袋。凭什么狗日的。”
其他人也都愤愤不平,争相讨伐方县令。
江舒涵见他们越说越激动,劈手打断,“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咱们逃命有紧。”
方县令这一逃,安照等于群龙无首,瘟疫就会往各个地方蔓延。
他们必须得赶在这些人前面逃出青州。要不然等其他地方知道这边有瘟疫一定会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
时间很紧迫扯这些有的没的,除了能过过嘴瘾,能让他们日子好过一点吗
不能
大家齐齐住了嘴,面上讪讪地。
族长也发话了,“咱们赶紧走吧。”
柳族长再心疼二儿子,可为了赶路,也只能让下人扶二儿子趴到板车上。
八户人家里,族长家人口最少。
他早年婆娘就已没了,请了个奶娘和两个下人照顾三个儿子的起居。
奶娘跟着大儿子去沙江照顾他起居。两个下人各赶一辆牛车。另一辆牛车之前坐着族长和小儿子。现在二儿子伤了,自然不能赶车。
他自己和小儿子一起推着板车往前走。
“族长他们留下的两匹马,还要吗”那两匹马病奄奄的,明明没人栓着,可他们也不跑。就这么随意歪在路边,眼皮耷拉着,连叫声都显得那么无力。
族长看向田大夫,田大夫仔细看了一眼,“这两匹马很有可能已经得了鼠疫。”
“那就不要了。”族长摆了摆手。
大伙吓得不敢再靠近,跳上牛车开始赶路。
到寿安需要三日路程。
第一天,大家还能用蒸干粮留下的硬水润润口。
第二天,连硬水都没有,大家已经渴到说不出话。
大人还好些,小孩子本就体虚,根本受不住。
偏偏地头水井里的水都很脏,里面有许多小虫子,根本就不能喝。
江舒涵看着虚弱不堪,已经睁不开眼的花儿。这个孩子之前生了病,好不容易退烧了,不仅没好好养身体,反倒跟他们吃苦受累。江舒涵出了个主意,“咱们用麦苗捣点汁,煮开给孩子们喝吧。”
大家纷纷看向一望无际的麦地。
这些麦苗有三尺高,绿油油,要是没有这场瘟疫,今年一定会有好收成。
“可这些都是粮食啊。”
大家都是在地里刨食吃的农民,爱惜庄稼是本能。听到江舒涵要拔麦苗,一个个心疼得不行。
江舒涵叹了口气,用不了多久,整个青州府就会尸横遍野,钦差焚烧尸体,春风一吹,所有庄稼都会毁于一旦。
不过这些不好跟大家说,她反问他们,“是庄稼重要,还是你们的孩子重要。如果你们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在他们地头放些铜板,就当咱们买的。”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大家纷纷从身上摸出铜板放到地头,然后开始拔麦苗。
想要榨汁,那就得拔掉成片成片的麦苗。
大人们直接放嘴里嚼,小孩子脾胃弱,得煮开了喝。
半个时辰后,花儿才喝上一小碗麦苗汁。
小丫头喝了一口,一股青草香,咧着小嘴笑了。
张氏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跟着一块笑了。
大家解了渴,纷纷收拾东西继续上路,唯有江舒涵站在地头眺望。
族长走过来,“怎么了”
江舒涵指着这一片地,“你没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吗”
去陈留那一路,他们好歹能看到有人在地里干活。但到了寿安地界,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碰到。
陈留发达,寿安穷困,不应该是越穷的地方,地里刨食才越多吗这大片的田地怎么没有百姓劳作呢这麦地里可是有那么多杂草需要拔呢。
族长眉头紧锁,还真是。他定了定神,“那咱们进城小心点。要是这边也传染鼠疫,咱们只能绕远路。”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江舒涵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