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白炽灯泡亮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中,显现出人影,黑发少年穿着白色短袖站在镜子前,低头看着手腕上青红一片。
晏绍手心附在上面揉了揉,脸上颧骨处也新添了一道伤疤。
“晏绍,你家有没有棉签”
门外少年扯着清脆响亮的嗓门叫了声。
“应该有的”晏绍高声回道,他打开洗漱台的水龙头,把手放在底下冲洗。
待他打开卫生间的门,门外低气温让他手臂起了一层小疙瘩,他的房内,剑眉星眸的喻敛穿着一条不合身的牛仔裤,裤脚缩上去一块,长裤硬生生被他穿成了九分裤,小腿绷得笔直。
他坐在木凳上,抱着一个盒子翻找。
一切还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喻敛把晏绍带到居民楼附近,正要离开,一脚踩到了破烂的地面,脏水滋了他一裤腿,为了躲闪,喻敛往旁边一跳,又踩到了石头,把脚给崴了。
将八中校霸打倒的男人,败于一块石头之下,这是何等的耻辱
晏绍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他把人给带回了家,让他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晏绍没有喻敛高,腿也没有喻敛长,他穿着刚好的裤子,传到喻敛身上就有些短了。
喻敛许是觉着不适,裤头扣子没有扣上,他一条腿架在凳子上,手拿着一瓶碘酒。
原身母亲经常受伤,家里的基础治疗药物是常备的。
晏绍被张青风扑倒在地上揍的时候衣服也脏了,他的毛衣脱下挂在了一旁,喻敛的裤子就随意的丢在地上,晏绍走过去捡起,放在了凳子上。
“里面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晏绍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瓶棕色的瓶子。
“谢谢。”喻敛接过,拧开盖子。
他把药酒在脚踝上擦上去。
他的右脚脚踝肿了一块,红红的,非常显眼,喻敛弓着背,腿悬在半空,揉了两下就懒得揉了。
他不怕痛,就是嫌麻烦。
晏绍在盒子里找到了棉签,回头看喻敛挂着脚探着上半身去拿桌上的纸巾,他外套拉链没拉,里面衣服缩上去半截,露出少年线条流畅有劲的腰身。
晏绍无意瞥见,挪开目光帮他拿过纸巾,喻敛语气散漫的道了句“谢谢”,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手上残余的药酒,但没擦干净多少就是了。
“药酒要揉到发热才有效果。”晏绍道,依照喻敛的性子,晏绍猜到他是没有耐心。
他轻叹一口气,扯了条矮一点的凳子在喻敛对面坐下,“我帮你吧。”
说到底,今天事情的起因是他,晏绍想报答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对他好,等什么时候他觉得还清了人情才算完。
他对感情方面迟钝又薄弱,但心里有一杆天平秤,用机械冷漠的方式计算着别人对他的好,然后再一一还回去。
“不用。”喻敛把腿往后退了退。
晏绍已经在手心到了药酒,他低垂着眼帘,显得又乖又顺从“擦了药酒会好的快一点,你的脚肿了。”
“过阵子会好的。”喻敛不想把脚塞给晏绍,除了少许的尴尬之外,还有一点奇怪。
晏绍抬眸看了他一会,认真又疑惑的问“你在害羞吗”
喻敛“”
喻敛顿感无言,但仔细一想,又似乎是“害羞”的表现,喻敛被自己的逻辑震惊到,耳尖升上了热意。
“操。”他低声骂了句,抬手去拿晏绍放在旁边的药酒,“我自己来。”
然而手腕在中途被一只白皙的手擒住,那只手的食指关节处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痣。
“我手里已经倒了,别浪费。”晏绍道,他现在的家里不太有钱,药酒也用的只剩一点了。
他道“没关系的,我会轻一点的。”
他的语气神态,仿佛坐实了喻敛刚才是在“害羞”。
发展越来越奇怪了,喻敛抽出他的手,晏绍没有用力握着,他一抽便抽了出来,他自暴自弃道“行,你来你来。”
神态宛如被暴徒威胁的良家妇女。
“暴徒”晏绍拉着喻敛的脚踝,搭在自己大腿上,倒了药酒的手心贴上他肿的最厉害的地方,一重一轻的往下按压打圈。
喻敛后背不自觉绷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脚掌下源源不断的传来对方的温度,晏绍指尖微凉,手心却是温热的,他有规律的揉着。
喻敛扭伤的地方倒是不痛,酥酥麻麻的,比他自己揉着舒服多了。
但是还是感觉很奇怪。
喻敛的目光从晏绍的手上挪至他的脸上,晏绍半垂着眼帘,睫毛微卷,侧面从窗口照进来的光打在他脸上,在鼻梁上留下一道阴影,他皮肤很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从某种角度来看有种弱不禁风的阴柔面相。
晏绍猝不及防的抬眸,和喻敛的目光对上,喻敛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