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在村间的小路上,马车里摇摇晃晃,沈煊掀开车帘,看着身旁的各色景物逐渐退过,想着这两天老爹异常的沉默,心中着实有些滋味难言。
他又何尝不想将爹娘接到身边儿,只是先不说爷爷那边儿,就只说如今大哥还在,他要将爹娘接过去,又将大哥置于何地?
世人不会说他沈煊有多孝顺,反倒会齐齐的指责大哥不孝。这在平民百姓家倒也没有什么,但于士人而言,这点子名声,却已经足以毁掉侄儿日后的前途。
一路上,沈煊心中不断思索,大哥一家子来到京城发展的可能性有几何?这般想着,沈煊只觉得前些日子对小侄子壮壮实在太心软了些。
壮壮“…………”
哭唧唧,小叔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现在全家人都要来看着他写字儿。壮壮刚想偷懒一番,便见自家娘亲自顾自的将桌上的零嘴点心都一并收拾了个干净。
随后又叉着腰冲着下头交代道:“这书上都说了,这大热天的吃鱼不好,咱今儿就先先省省吧!跟罗大姐说声别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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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便见壮壮已经默默的拾起了扔在一旁的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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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两位婆媳对视一眼,眼角不由露出了些许得意。
看来还是他小叔有法子。
夜里想到家中种种,沈煊难得没有什么睡意,索性便起身披上衣服,慢慢的晃到了甲板上面。
夜晚的江上漆黑一片,微风吹起,显出一份难得的静谧安然。
然而就在这时候,托着好耳力的福,沈煊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类似于铁器碰撞的声音。
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好似什么大件儿的东西落入水中。
沈煊心中一凛,急忙裹好衣服,疾步便往房中走去,一路上也尽量去避开人眼。别看平日里这些乘客门平日里都颇为和气,但真发生了什么,是人是鬼可就难说了。沈煊此时丝毫不想节外生枝。!。
普一回房,沈煊便从一旁的包袱中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来。
感受到手中铁器刺骨的冰凉,沈煊这才稍稍有些安心之感。
这把匕首还是当初出游时老师特意送予他的,别看外表花里胡哨,且又短小的很,瞧着像富家公子的玩具一般。然而内里,说是吹毛断发也是绝不为过的。
只是沈煊心里清楚,要真发生了什么,光凭这个,也定然是远远不够的。只是兵器在手,总归还有一丝希望。随后又想着以前电视剧中的种种,又将包袱中给媳妇儿带来的小镜子放到了胸口心脏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沈煊本来还想假装无意弄出些动静,将外间的随从叫醒。
谁曾想,透过月光,眼前的墙壁上却出现一道黑影。
沈煊立时便握紧了匕首,与此同时,外头船上也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大致估摸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沈煊这才转过身来,手中匕首悄悄出鞘。
对着月光,沈煊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来人不过三十仿佛,面容清瘦,嘴唇微微发紫。身上衣物也已经湿成了一片儿,不时还有水滴顺着头发落下。
形容可以说颇为狼狈,然而即便如此,沈煊也未从对方眼中看出多少惊煌之色。哪怕此时形容狼狈,也依旧掩不了一身的气度。
待看到对方的衣着,沈煊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无他,历朝历代,人们总是喜欢将身份之别体现在衣着,服饰等各个方面儿。端看对方的衣物,这位起码也得是出身官家。
作为亡命之徒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只是即便这样,沈煊手中的匕首却未有丝毫的放松。
沈煊心思百转之间,也不过一瞬的功夫。此时那位黑影率先拱起手解释道:
“在下乃圣人亲封苏州巡按使苏云起,此次回京途中不幸路遇歹人,劳烦这位同僚出手相帮。”
“此次倘能侥幸逃脱,日后必当谨记仁兄恩德。”
苏云起微微拱手后,便双手垂袖,直!直挺挺的立在一旁,丝毫看不出面临性命之忧的模样。
而沈煊,再听到同僚二字,却是丝毫不曾意外。
他的房间位于船支中游,这明显前后不沾的,对方却偏偏刻意来此避祸。
无他,身份使然,这艘船上,他这个官身算的上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了。船家自是不敢怠慢,分到的房间自然也是这整艘船上最好的。
这几日又是正值新科进士祭祖回京之时,被对方猜出身份也实属正常。
外头都声音愈发大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船家不间断讨饶之声,紧接着便有许多乘客也加入了讨饶的队伍之中。
沈煊心中的的天平不由往这位身上倾斜了一番。
外头的动乱声愈发的接近了,沈煊看着眼前这位身材消瘦的苏大人,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房间内,沈煊散着头发,一身青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上方的扣子都扣错了好几颗。一看便是听到动静这才匆忙起身的样子。
领头那位见沈煊身材清瘦,下盘软弱无力,一看便是位文弱书生。
此时这位文弱书生后背直直的挺着,强撑着一副镇定的模样,然而他那不断发颤的双腿却是让众人看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