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几日,沈煊依旧是同往常一般上衙,估摸着除了户部当中那位当事人之外,众同僚也未察觉出任何不对。翌日的早朝之上,也无任何风声传出。
很明显,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而当今朝堂之上,能做到这般地步之人,怕就只有宫中那两位巨头了吧。
朝堂之上,具是一派风平浪静,有关那场惊心动魄的劫杀,还有错综复杂的账目,仿佛都只是沈煊无聊时的臆想罢了。
这般情景,也让沈煊心中猜测更为确定了几分。
看着眼前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依旧一脸和气的裴侍郎,便是沈煊都不禁佩服起对方的演技来。
当日那场劫杀,他虽然没有十分的肯定,却也有七分的确信。此般情景之下,这位却还能旁若无事的在他这里唱什么提携后辈的戏码。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沈煊面上不动声色,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瞧着对方眉目舒朗,丝毫不见前些时日隐约的急躁之感,看来陛下那里,关于账册之事,当真是丁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另一方面恰恰说明了对方其实也并不确定自个儿手中是否查出证据,当日之灾祸,果真是宁杀错,不放过吗?
知晓了这个,沈煊松口气之余,心里却着实难顺的紧。这些人,委实太过猖狂了些。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日后终究有何下场。若日后得到机会,他“沈小人”定是要落井下石一回的。
不过,账目上交之后,沈煊也算是功成身退。至于上头两位大佛如何操作,只能说目前大佬们的交锋还波及不到自个儿。
只是让沈煊没能想到的是,上头两位耐性居然如此之佳。这一忍耐,居然一直到六月中旬。
这日,安静了许久的朝堂之上复又热闹了起来。无他,江南总督吴大人不日便要调入京城,据闻太上有意任其为内阁行走。
何为内阁行走,说实在的便是阁臣后备役,等于是半只脚踏入了内阁。如无意外,日后便是正儿八经的阁臣。
至于原因嘛,官方上的说法自是吴大人任职江南总督多年,素有功绩。太上感念之下,特以阁臣之位待之。
然而事实上,宫中有些人脉的哪个不知晓,前些时日那位吴大人亲自向贵太妃进献了一副据说是贵太妃年少时的画作。
据闻贵太妃只大体上瞧了一眼,即刻间便是潸然泪下,成日里也变得郁郁寡欢。眼见自家宠妃日渐消瘦,太上因此可谓是大发雷霆。
而再这之后不久,已经久不闻政事的太上便亲自下达了这旨召令。
呵呵,这其中若是没个牵连,众大臣们表示是,他们宁肯将脑袋摘下来,当蹴鞠踢喽!
太上英明一世,哪回令人诟病的举措之后,没有这位贵太妃的影子?祸国妖姬也不过如此了吧!瞧瞧这几日陛下那脸黑的呦。
然而就此震怒的又何止是当今陛下,御史台这几日几乎是炸了锅。弹劾吴家,乃至贵太妃的奏折几乎日日摆满了案头。
“不以言获罪。”乃是前朝嘉明帝御笔亲手书于宫门之上。至今为止此言仍为大瑞所承袭。可以想象,本朝御史的活跃程度。另一方面,这也代表了朝中众大佬们对那位吴总督的警惕之意。
朝堂之上有多少个江南学子,其中又有多少过多或少的受到吴家或是其他两家的牵制。这些人脉,零零总总加起来,加上宁王殿下在世林中的号召力。便是首辅大人都会有担心被架空的那一日。
当年那位崔家家主就只差了那么一临门一脚,然而终归被几位阁老联合整了回去。如今换上了那位权柄赫赫的吴大人,众位心里头只有更担忧的份儿。
蛋糕就这么大,还有外人想要硬生生的挖走一大份儿,众阁老们也顾不得彼此争斗了。这般时候,一致对外才是正理儿。
怪就怪在,吴家在江南之地的行事着实过于霸道了些。独占鳌头还不够,逆我者亡,张狂到容不下第二道声音才是最为士人忌讳的一点。
弹劾的奏折可谓是一道又一道,当然为其辩解的也不在少数。沈煊有些不明,太上分明是一意孤行,连懿旨都已经发了出去,再无更改的可能。
“几位大人这般岂不在做无用之功?”
对坐在自家师傅一旁,沈煊丝毫不掩心中疑惑。不过话说,自家师傅出去一趟,好似更加惫懒了一些。
想着今日自家师傅因着身子不适告了假去,沈煊普一下衙便直奔顾府。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面前这位面色怕是比他还红润几分,精神头可比他这个饱受摧残的小徒弟不知好了多少。
沈煊“………”他还是太年轻,天真的很。呵呵~~
沈煊哀怨的小眼神儿悠悠的往对面飘,然而顾笙却是仿若无觉。甚至还径自拿起手中的茶壶,给沈煊倒上了一杯。如玉般的茶具在对方洁白修长手指间更显出十分的清透。
更绝得是,巴掌大的小茶壶上给印着个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小人儿。
沈煊细细的画中小人儿,怎么有一种好眼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