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爱卿,今户部郎中沈煊,治学广博,自出仕日屡立奇功。更兼不辞辛劳,亲治农桑,育活万民之良种,功千秋社稷之上。今特封一等裕圣侯,世袭罔替。钦此………”
正午十分,一道惊雷响彻沈府上下。
沈煊已经同宣纸太监走后多时,沈家上下却依旧沉浸恍惚中无可自拔。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众下人们如今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一个两个具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便是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还是老管家经的事儿多些,见罢连忙急言呵斥众了下人们去。
“一个个的,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麻溜儿的干活去!”末了,还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众人:“咱家老爷如今可就是侯爷了,咱们这些人啊,心里头可得有点数!”
众下人听罢,具是浑身一凛,侯府,那可是不缺下人的!哪怕心神如今还恍恍惚惚,如踩云端,手上动作却是愈发的麻利了起来。
有人不禁心生佩服,觉得还是管家厉害!怪不得人家能当的这头头的位儿呢!
然而片刻后,四下无人之际,方才还镇定自若,挥斥方遒的老管家却是腿下一软,直直的跌坐在地。
巨大惊喜过后,莫大的隐忧复又浮上心头。沈府的管家他当的,但这侯府的管家……
老管家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这才缓缓睁开,眼中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之色。无论如何,老爷为人最是重情不过,总不会让他这把老骨头没了下场。
一场骚乱很快就此平息,而内室之中,顾茹抱着小月亮坐在塌前,巨大的惊喜同忧虑交加,心中上下起伏,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大宝小家伙仿佛察觉出了什么,这时候也乖乖的趴在娘亲腿上。
想到相公几日前神神秘秘的同自己讲,说是因着良种一事立下大功,许是陛下会封爵于他,让她做好准备。
初听之时,顾茹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或是相公又想了什么法子逗他。可依着相公为人,压根不可能拿此事开玩笑。再三确认后,哪怕心中忐忑难安,这几日下来,本以为她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现在才发觉,她还是高估了自个儿……相公他有经世伟略之才,君子昭昭如天边明月,而她呢?
她不过红尘俗世中一平凡女子罢了。既无班昭德,又无咏絮才………哪怕知晓相公素来不在意这些,这一刻,顾茹心中还是不可避免有些消沉。
一旁桂圆见此疑惑极了,姑爷这般厉害,小姐不应该高兴吗?
若是沈煊知晓自家夫人心中想什么估计就要直接哭了,什么?班昭,咏絮?这些仙女儿哪里是他这种凡俗人儿消受得起的。
若是他对着这些人,怕是平日里放个气扣个脚都觉得罪大恶极。烹茶抚琴样样不会,高洁之志更是丁点没有。说不得人家还嫌弃他低俗呢?
别以为多活一世就能成仙成神了,都是凡届大俗人儿,茶米油盐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好在此时沈煊还不晓得自家夫人心中种种想法,他还以为自个儿已经提前打好了草稿,今日夫人也并未失仪,已经万事大吉了呢?且自接到圣旨那刻起,沈煊心中不免浮上了些许隐忧。
御书房内依旧满是龙延香的味道,约莫还带着些墨香。
沈煊一礼过后很快便被天成帝拉至炕前坐下。只见炕上四四方方桌的小桌之上,一张标有街道府邸的图纸赫然在上。
而此时天成帝指着图纸上某一个点,兴致勃勃同沈煊道:
“沈卿,快来看看,这处便是朕为你选中的府邸所在。”
府邸?沈煊听罢,连忙看了过去,只见当今所指之处正是位于皇城正东处,且就在一旁不远处,赫赫然便是圣上亲自赐予安华郡主之宅邸。
沈煊约莫估算了一下,此地距谢兄家中,也就一个街道口的距离。日后来往可谓是方便极了。
他与谢瑾瑜一事早在这位眼前过了明目,沈煊此时也不避讳什么,当即便眉眼生笑:
“那微臣便多谢陛下赏赐!”
见沈煊眼中丝毫不掩欢喜之意,天成帝眼中笑意更真实了几分。口中还日常嫌弃道:
“瑾瑜那臭小子,已经不止一回在朕儿这叨叨这个,如今也算让那小子得了意!”
话是这般说,可嘴上那股子亲近儿劲儿却是一览无遗。
沈煊控制不住嘴角一抽,谢兄还真是………
一语罢,一旁帝王便仔细同沈煊说起此处府邸来:
“此地原是一开国勋贵所处,乃先祖爷亲赐,怎奈后世德行不修,白白辜负了祖先的恩德。如今院中这一应配置也都齐全的很,正好赐予沈卿,总不算埋没了它!”
合着,原先那位勋贵人家住着便是埋没了府邸。沈煊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当今对于众勋贵态度,此时表情倒也没多大变化。
只是想着,配置齐全便好,要不然诺大的府邸,也不晓得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那臣可就能偷一大懒了,只是开国勋贵,那规制方面,臣是否该注意一些?”
不同爵位等级,府邸大小规制可都是有具体限制的。虽是陛下亲赐,旁人无从指摘,只是僭越一事,自是能避则避。他便是要修整则个还得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无妨,本也是为侯府所用,僭越一事从何说起。”
然而说到侯府,天成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沈煊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再开口。
片刻后,只见天成帝突然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之人眉目清朗一如往昔,忆起这些年两人君臣相得,对于沈煊,不免多了些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