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还是跟往常一样来到学馆内,不过路上遇到的村名们可是热情多了,他们或许不懂科举之事,连县试是什么都不清楚,但不妨碍他依旧成了村里最出息的人物,真正“别人家的孩子”。
古代读书人地位之高可见一般,就像他爷爷,即使多年未中秀才,几乎耗光了家产,眼看科举无望后,村里人也只敢背地里说上几句,真对上他爷爷,敢出言嘲讽的也真是没有的。
不过对他爷爷这种读书人来讲,背地里的闲言碎语也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这里,只希望村人的热情早早过了的好,一路走过来脸都要被笑僵了。
到了私塾,果然夫子见了他们果然很高兴,但还是叮嘱道“府试难度远甚于县试,尔等切不可自满于当前。”
众人连忙应诺
而后又宽慰高良才道“良才此次落榜未必是坏事,尔后需得沉心治学。”
“谨遵夫子喻”高良才红着脸应到,神色没了往日的自衿。
接下来夫子便对他们默下的试题答案一一进行点评。
先是对高良才道“平日里老夫多番强调,审题要细致入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偏题是考生之大忌,你这次败的不冤。”
最后到他这里夫子便沉吟道“基础扎实,论题深入浅出,尤其对史事的引论很是不错,但切不可自傲,须知人外有人。
“听说此次案首年仅八岁?还是位士族子弟”
“是的,小小年纪便气度天成,弟子远远不如”
“这便是士族啊!”夫子神色很是复杂。有向往更多的却是意味难言。士族之于寒门,便是道难以跨越的天埑,便意味着你所奋斗的终点说不定仅是人家的起点。而事实上,大多少寒门士子籍籍经营一生,却连世家的门槛都摸不到,何其悲哀。
不过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他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这辈子他定是做不到了,但他的孙子,更甚者他的弟子还有希望。这般想着,复又打起精神
又是一番训介后,便让他们自行复习,若有疑问再去请教。
夫子走后,徐洲便叹道“从未见过
爷爷这么夸赞过学生,师弟果然才华过人”
说实话早先他便觉得沈师弟的才学很是不错,但爷爷说自己不如他远矣仍觉得颇为不服,却没想到会差的这么多,师弟可是第二名,他却差点掉在榜尾。更别说师弟还这么小,以后说不得……。
他自以为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人,仍旧跑不了嫉妒。这些天跟师弟也没有以前那种默契了,怕是师弟心里也有所察觉,又是心有愧疚,师弟学问好是他的事,自己这样子跟那些嫉妒贤能的小人有何区别?
徐州脸上表情这么明显,沈煊又怎么能察觉不到,想到这些天对方的别扭行径,也能猜测一二。
他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羡慕嫉妒人之常情,他不是也对那位“案首”君各种羡慕嫉妒吗?他高中在快餐店辛苦打工,大热天在路上发传单的时候不也对那些悠哉玩乐的同龄人羡慕的很吗?但他也不会因此报复社会啥的,只是学业更加抓紧了,毕竟这是当时他唯一能看的到未来的出路了。
只要没到恨那个地步,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来,其实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少年人总是要有些意气的,更别说徐州还一脸惭愧,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反而还觉得别看徐州平日里看着颇为圆滑,擅长交际,但实际上内里确有着真正的文人情怀,对自身有着极高道德要求,这点他却是做不到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文人特色,他们有很多行为在我们现代人看来会觉得迂腐,但心中有所坚持,确实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而他对这些人也是敬佩的。
他不是圣人,也从未按照圣人的道德准则来要求自己,自然也不会去苛责他人。不过他也不会去规劝徐州,这种情绪需要他自己去走出来,科举路上,他只会遇到更多才华卓异之人,他们或许天纵奇才,或许家学渊源,他们甚至论努力程度远不及你,但最终却能将你远远甩在后面,这个时候没个好心态,怕是连自己那关都过不了,又何谈科考?栽倒在科举路上,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人还少吗?
“白袍虽屡捷,黄榜未沾恩。”便是古时大多数学子的真实写照。
让他惊讶的其实是杨子修杨师兄,这
位师兄其实是极没存在感的,很多时候很容易让人忽视了他去,平日里也是沉默居多。总之很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情绪来。在沈煊没来之前,大家均以为陈师兄才学最佳,是这次科考的一号种子选手。虽然大家没说什么,但恐怕对杨师兄这次的名次也甚感意外。
而杨师兄也是少有对他态度跟以往并无不同之人,没看到就连徐州,都是有着小别扭的吗?而其他师兄,也明显待他比以往慎重了许多。至于高师兄,也没了平日里的酸言酸语。相较之下,杨师兄的从一而终的态度确实让人心生好感。
夫子评论杨兄的文章“平稳有余,锐气不足”但他却觉得这位师兄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外表不露,内里却极有想法,君子藏锋不莫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