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将身体往回撤了些,看着对面的盛柏年。
盛柏年眼眸垂下,对程郁道“那日是我失言,抱歉。”
程郁点点头,便没有说话了,而是侧着头看向儿童区还在玩耍的程嘉言。
盛柏年也沉默了,自己从来不是多言的人,那天怎么就在程郁的面前忍不住,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来。
他想到此,不免又想知道程嘉言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郁不清楚盛柏年心中所想,良久后他收回了视线,捧着桌上的水杯,盛柏年已然是忘了他,而他究竟要怎么开口与盛柏年说起当年的那段往事,即便是他对盛柏年说了,盛柏年会信吗
难道要他现在拉着盛柏年去医院让他与亲子鉴定,可纵然盛柏年知道了程嘉言是他的儿子又能怎么样呢
五年以前,他以为自己很了解盛柏年。
如今五年后,他们久别重逢,自己却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在没有弄清楚盛柏年心里安锦然到底算是什么之前,程郁并不想让他知道程嘉言也是他的孩子,可是他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他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一个程嘉言。
他想要找个人,能够一直护着他长大。
他不能完全信任程归远,也不能信任盛柏年,他能做的好像只有给程嘉言存足够的教育基金,多一点,再多一点。
有时候程郁也免不了会想,如果盛柏年回来的时候,他也死了,那盛柏年回去像墓园里祭拜安锦然那样,去祭拜自己吗
应当是不会的吧,毕竟他是真的一点也记不得自己了。
程郁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又听到盛柏年问他“在平海的时候,程嘉言为什么转学”
程郁正要开口,又把到了嘴边的嘲讽的话咽了回去,淡淡说道“他在幼儿园里待得不开心,所以就给他换个环境。”
其实校长那天也说过程嘉言与幼儿园其他的同学相处得不好,盛柏年本还想要问问为什么不开心,但忽然间自己想明白了,那日在办公室里那位家长的态度其实也说明了孩子的态度,更大的可能是,程嘉言在幼儿园很是被其他的小朋友孤立。
能进入伊顿幼儿园的都是些非富即贵家的孩子,很多都比同龄的小朋友要成熟,他有些明白程嘉言在幼儿园中的处境了。
以前他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所以不会注意他在幼儿园里过得究竟是好是坏,是他性格孤僻,还是被其他同学孤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对程郁父子的关注明显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盛柏年问他“以后会留在云京吗”
程郁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可能吧。”
程嘉言在儿童区玩了一会儿小木马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从自己身后的小背包里将kde拿出来,他心里清楚程郁不想他过去听他和盛柏年的对话,便乖乖地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地看书。
盛柏年观察了他一会儿,与那天他在校长办公室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心中不知为何又泛出些许悔意,酸酸涩涩的爬满整个心室。
恰在这个时候,盛柏年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秘书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对盛柏年说“盛先生,赵家的老爷子从国外回来了,想要见您一面。”
他们与赵家有个重要的合作,这次赵老爷子回来估计就是要与盛柏年谈合作事宜的,可能还需要他过去签字。
程郁看了他一眼,他原是想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将一些事与盛柏年说明白的,只是一想到盛柏年回来后为安锦然做的那些事,程郁说话忍不住夹枪带棍,偏偏盛柏年现在跟个木头似的,也听不懂他为什么说那些话。
程郁想着,还是等自己能够真正平静地面对盛柏年的时候,再与他说那些吧,等盛柏年挂断了电话,他说“你如果有事便先回去吧。”
盛柏年也不客气,他确实着急回去,起身便要离开,离开前对程郁说“已经结过账了。”
“多谢了。”
盛柏年离开后,程郁托着下巴又想了想,他今天来见自己一面,就是来告诉自己新云时报的那篇文章与他没有关系盛柏年什么时候可以这么无聊了
他将手机划开,点开微博,新云时报之前发表的那篇文章已经撤下来了,并且还发布了一篇道歉函,声称不该让编辑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引以为戒,不会再犯。
同时重新发了一篇文章出来,这篇文章的态度比之前齐薇写的要中立多了,但是安锦然的粉丝们却接受不了了,他们想不到盛柏年竟然会帮着程郁说与说话。
他们对盛柏年失望透顶,又得知齐薇被辞退的消息,纷纷表示这才是真正的资本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