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归去来
第二十二章背后抱
夜晚，幽城。
东郊，云竹路七号。
在花洒下淋了半小时终于冷静下来的戚落，走出浴室，悄咪咪地来到厨房，暗中观察着正忙活着做饭的黎岸。
“洗好啦？”黎岸突然开口。
戚落吓一跳，见对方仍在专注地切着菜，眼睛都没抬一下，却好像早就察觉了他的动作。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不成……黎岸……会忍术？
“你先歇会儿，我在炖排骨，还需要20分钟。”黎岸温温柔柔地说。
“哦，好。”戚落乖巧地点点头，低头看看日渐凸起的小肚腩，好像自从黎岸进入自己的生活，越来越贤妻良母范儿，每天吃香喝辣的。看来乔雨给他下达的体重标准八成是没戏了，此时戚落只求自己不要被喂成人形猪崽。
在客厅百无聊赖地晃悠着，戚落留意到那台占了半面墙的大电视，不禁好奇黎岸这种连微信都没有的数码白痴怎么会这么喜欢看电视？难道……他还是个追剧小狂魔
这么想着，他不禁开始好奇黎岸都会看什么剧。再看到那个尺寸不菲的电视柜，戚落便蹲下来随手打开看看，惊讶发现里边竟摆得满满当当全是碟片，差不多有近百部张。
这下戚落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想着以黎岸这样的文人，爱看的八成都是晦涩难懂的文艺片或者是经典老片吧。但仔细一看，他又发现，单看那些碟片盒子的印刷质量就不像是什么好电影。
该不会……都是岛国动作片吧？难道黎岸真的是个闷骚？看起来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其实是个斯文败类的衣冠禽兽？
暗戳戳的YY着，戚落不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
随手抽出一部碟片扫一眼，戚落笑容却瞬间僵在脸上。
那是一部叫做《午夜食堂》的低成本恐怖片，三年前的片子，蹭的是人家《深夜食堂》的热度，其实剧情各种崩，完全不好看，根本没几个人看过，就连豆瓣都因人数不足而出不来评分。
但是这部片子，戚落参演了，他演的是一只鬼，化了一个他亲娘都认不出来的浓妆，角色没有名字，没有一句台词，连片尾字幕都没上。
然而现在，这部烂到不能再烂的烂片，竟然出现在黎岸家的电视柜里。
戚落感觉到脊背一丝丝发凉，他迅速再抽出一张碟片，再一张，再一张……
后来，他干脆一摞摞地把碟片搬出来，一张张看着，眼睛越睁越大，惊愕得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近百张碟片，竟全部都是他戚落参演的作品。
从他刚出道到现在，所有的电影、电视剧、网剧、微电影、短视频、广告片、宣传片、纪录片、大学毕业作品……甚至连早期在剧组跑龙套，曾演过一个正脸镜头都没有给的死尸的戏，都在这里。
更让戚落感觉毛骨悚然的，是有些片子根本就没能播出，连他自己都没看过成片，这里竟然有当时剪辑出来的样片母带。
这满满一柜子的碟片，分毫不差地记录着戚落演员之路上每一个脚印。
看到这些，戚落的脑子乱成一团：
黎岸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黎岸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黎岸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些的？
或者说……
黎岸他，是什么时候……认识自己的？
“喵！”就在这时，猪崽突然叫了一嗓子，将戚落喊回了现实。
几乎下意识地，他立刻把手里的碟片迅速扔进电视柜里，关上柜门。
“怎么蹲在那儿？”柜门合上的同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戚落转过头，只见黎岸正脱下隔热手套，站在他身后，眼神疑惑地看向他。
“啊？”戚落只感觉此刻冷汗从额角滴下：“哦，我、我好像看见一只蟑螂，找蟑螂呢。”
“蟑螂？”黎岸笑笑：“一定是你看错了，不可能有蟑螂。”
说完，黎岸将脱下的隔热手套放在一边。
不可能……
戚落下意识地在心里重复这三个字，没什么大毛病的三个字，他只是隐约觉得，黎岸未免也……太笃定了。
“排骨还十分钟就好。”黎岸走过来，扶着戚落站起来，关切地看着他的背：“怎么样？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戚落说。
“来，我帮你再上点药吧。”黎岸说。、
“不用了，我自己……”
戚落刚想拒绝，却被黎岸打断：“怎么？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戚落没办法，只好答应：“好吧。”
“去客房吧。”黎岸拿着药往客房走去。
戚落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那电视柜，还有旁边坐在地上舔爪子的猪崽。
刚才猪崽那一嗓子……只是巧合吗？
客房里，戚落坐在床上小心翼翼脱下衬衫，裸露出上身。
戚落脱衣服的动作很慢，慢到似乎有种小女生在情人之间面前欲拒还迎的味道。他自己也很无奈，也想像个糙汉子一样，大大方方地把衣服甩下来。但在黎岸面前，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没法那么坦然。整个人像发烧一样的，如果有面镜子的，他肯定自己已经脸红到了耳朵，跟个煮熟的大虾米没什么区别。。
黎岸呢，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心无旁骛、老僧入定的样子，挽起袖子，从药包里拿出棉签，蘸着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戚落背上的伤患处。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空气安静异常，只能听到厨房隐约传来正在炖煮的排骨的“咕嘟咕嘟”声。
黎岸的动作很轻柔，也很认真仔细，比在医院上药的护士都要小心谨慎。
药水抹在背上感觉凉凉的，然而黎岸身上温热的气息却仿佛能够穿越空气抵达。
分明没有碰到自己，分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分明黎岸的指尖离自己的皮肤仍有方寸的距离，戚落却好像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指肚若有若无地抚过自己的蝴蝶骨。那种明明没有任何碰触却胜似肌肤相亲的奇异而陌生的触感，让他既兴奋又害怕。似乎这是他28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隐隐的期待。
身体早于大脑先一步动作，戚落突然向后仰，黎岸的指尖来不及躲闪，碰触到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黎岸的手迅速躲开，只是短短一瞬的碰触，连一秒钟都不到。但就那一瞬间，戚落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黎岸同时在那一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如过电般的剧烈颤抖。
戚落立刻转过头，黎岸也正好看向他，两人近在咫尺地心四目相对。
就在那一秒，戚落发誓他在黎岸那永远温润如水的双眼中，看到了猛然窜起的火苗。
他几乎敢肯定，黎岸要吻自己了。
而此时的戚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自己的双唇送上。
甚至……更进一步。
然而下一秒，黎岸却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那火苗，迅速起身，好像躲着什么一样。
“我去看看锅。”黎岸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
戚落看着黎岸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门口，在忍不住失望的同时，咬着下唇嘟囔一句：
“假正经。”
念完这仨字儿，戚落突然晃过神来。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刚才居然在期待着能跟黎岸发生点儿什么，并且在对方绅士地选择了退避之后，他居然还！很！失！望？！
妈呀妈呀妈呀！
他是真对黎岸有了“非君子所为”的想法。
妈呀妈呀妈呀！！
这事儿越来越不好整了。
妈呀妈呀妈呀！！！
不行！必须要控制！控制！控制！再控制！
一分钟后。
等黎岸回到客房，看到的是端着手机、裸着上身、坐在床上一本正经认真阅读新闻的戚落。
黎岸扬扬眉毛，嘴角挂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重新坐在戚落身后，继续给他上药随口问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新闻。”戚落说：“幽大一个女生跳楼了。”
“跳楼？我看看。”黎岸听了似乎很感兴趣，身子前倾，前胸贴上了戚落裸露的后背，貌似在认真看着新闻。
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衫传过来，戚落刚刚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一些旖旎的、“不可说”的画面，再次在脑中自行上演。
“好可怜的姑娘……”黎岸依旧口吻淡定，似乎真的被这条新闻吸引，说话时口中的热气喷薄在戚落的耳蜗，热热的，痒痒的。
戚落的心跳更快了，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脸看向黎岸，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刚才看的新闻内容是什么。
“那看来……”黎岸继续说：“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位林警官离开的原因吧。”
“啊？哦哦！”戚落晃过神来，赶紧把注意力重新转回新闻上：“说是校花在天台跟喜欢的男生表白，结果被拒绝了，所以伤心跳楼自杀。”
“那个被她表白的男生还被人肉出来了……”手指快速翻越着新闻界面，看着网友的评论，戚落突然眼前一亮：“哇塞！大帅哥诶！怪不得……”
“帅吗？”黎岸不冷不热地补问一句。
“不帅吗？”戚落看着那张学生照，一时没反应过来黎岸问这话的意思，脱口而出：“这长相，别说校花了，就连我……”
下一秒，戚落突然感觉一哆嗦，隔着衬衫的体温似乎急速下降，自己好像直接被人从烤箱捞出来扔进冰柜里。暗戳戳地眼睛瞥一下身后的黎岸，只觉得一道X光般的射线朝自己发射而来。
“咳咳咳！”赶紧清清嗓子，戚落补充道：“我想说的重点是，好好的大学生，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跳楼不可呀？大好的年华多可惜啊。黎岸你说是吧？”
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黎岸，见他的面色缓和许多，戚落这才放下心来，翻着手机随口道：“表白失败就要跳楼，那要按这么算，我大学都没拿着毕业证，是不是该当时就该割腕啊？还有前两天我那些个丑闻热搜，要是一个撑不过，不是早就……”
戚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腰上一紧，紧接着他就向后一仰，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