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南阴浮壁
第二十四章人质
冥界。
南阴浮壁,坐忘宫,别苑中。
“逸川愿与度尘君同行,出使酆都。”
殷逸川话落,满座皆惊。
唯有蔚执风不动声色,只是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
“殷公子要与度尘君出使酆都”桑迟看一眼蔚执风,思索着道“这如何使得孤已将浮壁兵符交与度尘君,我浮壁百万将士与千万子民皆仰赖度尘君照拂,怎可在此时令他出使酆都”
“君上。”蔚执风抬起头,面带微笑,开口朗声道“到了如今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我明人不说暗话。”
“度尘君这是何意”桑迟佯装困惑之状。
“君上以护苍氏兄妹之名,将浮壁兵符交予执风,是当真看好执风领兵打仗的才能吗”蔚执风直接问道。
听蔚执风兀自将话挑明,桑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蔚执风见桑迟也不回答,便替他说了“君上要的,不过是我以神界督军的身份,站在浮壁这边。以神界之名,来震慑酆都。这一局,从来都无关兵符、无关领兵、无关战事。君上,执风可有猜错”
桑迟未置可否,只一个眼神给了烛溪。
烛溪接到示意,立刻道“即便是如此,又当如何”
殷逸川开口道“若当真如此,君上身为南阴鬼帝,为浮壁万年基业着想,如此安排,甚是妥帖。只是君上可曾想过,若要震慑酆都,如何震慑怎样才让这五阴冥界都知道,度尘君欲力保浮壁”
听到这话,烛溪一愣。
“君上既将兵权交与度尘君,那该是打算让度尘君上战场为浮壁立下赫赫战功,扬名三界了。只是”殷逸川话锋一转“君上,浮壁当真要现在与酆都开战吗这仗若打起来,浮壁有几成胜算,君上不知吗”
话题转了一圈,竟又回到了蔚执风最开始那个关于“胜算”的考量上。
“殷公子的意思是要让这幽冥五阴都知道度尘君助我浮壁的方式,就是让他代表浮壁出使酆都”烛溪缓声道。
“琴师聪颖。”殷逸川点头。
烛溪听后,没作表态,眼神看向桑迟。
“即便如此,度尘君只身前往酆都即可,为何殷公子也要同行”桑迟开口问道
“因执风并非冥界中人。”蔚执风道“执风毕竟是三清天弟子,如若单独代表浮壁出使酆都,则有三清天干预冥界内政之嫌。所以,必须有一浮壁之人同往,方可名正言顺。”
“可逸川也不是冥界中人啊,他是凡人”秦方泽急忙道。
“这点障眼法,还难不倒蔚某。”蔚执风神色淡然道。
烛溪道“既然只是要个浮壁的身份,又何苦劳动殷公子只要随便找我浮壁中一臣子”
“因为方才所说那四件事,被琴师称为缘木求鱼、水中捞月的天大难事,逸川自认有才,尽可完成。”殷逸川反问“琴师,试问浮壁中还有哪位臣子,敢来接这差事”
烛溪与桑迟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殷公子自认能做成这可是浮壁国事,非同小可,殷公子可不要与孤戏言。”桑迟幽幽问道“若做不成,又当如何”
“逸川愿立军令状,以性命做保。”殷逸川作揖道。
“逸川”秦方泽一听便急了,阻止的话刚到嘴边,却见殷逸川忽然抛过来的一个凌厉眼神,生生将那话又吞回肚子里。
“你本非我冥界中人,如若事情败了,便可从鬼门关逃回凡间,这军令状即便立了又有何用”桑迟紧紧盯着殷逸川,问道。
“君上乃一方鬼帝,如若有决心,即便我有本事逃去三清天,君上都能轻而易举将我捉拿回浮壁吧”殷逸川笑道。
见殷逸川笑得从容不迫,桑迟思索一阵,道“殷公子,遣使赴酆都兹事体大,孤需再斟酌斟酌。”
“君上尽可斟酌,逸川可以等,只是”殷逸川话锋一转“鬼门关已失,这北阴天子向君上索要世子的诏书很可能已上路了,若君上不尽快鱼传尺素与酆都,告知将遣使前往之事,恐怕时间不等君上啊。”
“一个时辰。”看着殷逸川带笑的双眼,桑迟道“一个时辰之后,孤会给殷公子一个答案。”
“君上明察。”殷逸川抬手恭敬作揖。
别苑众人各自散去,静等一个时辰之后,桑迟的决定。
坐忘宫,比翼阁中。
一室暖香,桑迟斜倚在床榻之上,闭目沉思。烛溪坐在在桌案前,动作从容地泡着茶。
“这个殷逸川,果然不一般啊,你没看错他。”桑迟闭着眼,幽幽开口。
“臣确实未曾看错他。”烛溪道“但他的这一招,臣也确实未曾想到。”
“不怪你,苍琼的事,连孤都给遗漏了。她都在酆都六宫做了上百年的活死人了,孤都忘了这酆都鬼后姓苍了,谁知苍绯那小丫头竟还惦念着这位姑姑。”桑迟睁开眼,坐直身子“你觉得殷逸川的话,有几成可信”
“若说他一个凡人前往酆都,可做成这四件事,纵使他有惊世之才,臣也不敢信。”烛溪缓步走到床榻前,将蓝色茶盏递与桑迟“但若他与度尘君同往,此二者一道,兴许,可以试着扭转乾坤。”
桑迟接过茶盏,剑眉一挑“哦为何”
同一时间,坐忘宫偏殿客房中。
殷逸川刚走进房间,秦方泽就急忙关紧房门,布下防偷听的结界,拉着殷逸川的手坐下。
“逸川”秦方泽急躁地开口“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去做什么使者去酆都啊桑迟又怎么会同意你一个凡人代表浮壁呢”
“他一定会同意。”殷逸川笑笑,给自己倒一杯茶,方才在别苑说得口干舌燥,连口水都没得喝。
“为什么啊”秦方泽不解。
“如果是我自己走,那只是个笑话,魁昂根本不会见我。”殷逸川话锋一转“但若是我与蔚执风同去,桑迟就一定会同意。”
这话说得秦方泽更糊涂了“这是为何啊”
比翼阁中。
“因为他二人出使浮壁,无论结果如何,对于浮壁都是有利。”烛溪慢慢地说。
“哦有何利琴师且道来。”桑迟愈加有兴趣了。
“这其一,便是震慑酆都。”烛溪道“殷公子说得不错,让五阴冥界皆知度尘君为我所用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代表浮壁出使。否则若我们在这里等着酆都打来,才能亮出度尘君的身份,那个时候,恐怕为时已晚。”
“其二呢”桑迟点点头,继续问。
“其二,度尘君其实只是一层面子,实际上的使者还是殷公子,要用的是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魁昂。”烛溪道。
“那琴师认为,他能说成吗”桑迟问道。
“臣认为,说成说不成无所谓。方才殷公子所应的那四件事,如果能做成,自然是最好。一切圆满,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既保住了君上的仁爱之名,又护住了我浮壁基业。”烛溪道。
“若是做不成呢”桑迟问道,将空了的茶盏递与烛溪。
“若是不成,酆都定会单方宣布与浮壁开战”烛溪淡淡一笑,缓缓为茶盏添茶“以君上所了解的魁昂,这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他会守吗”
桑迟双眼眯起“以魁昂的性子,定会杀了殷逸川杀鸡儆猴,那样的话”
“度尘君和酆都的仇,就记下了。”烛溪接话道“届时,无需君上与臣苦口婆心,度尘君也会与魁昂不共戴天。”
桑迟玩味一笑“若当真如此”
“身处北阴的度尘君,怕是会独步踏平酆都六宫。”烛溪道“这仗,浮壁还用得着计较几成胜算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桑迟笑着捻起一缕烛溪墨色的长发“孤还真是不知道,该期望他做成还是做不成了。”
烛溪笑着将茶盏重新交到桑迟手中。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桑迟转而道“可他们两个一道离开浮壁,若是就此逃离冥界这烂摊子”
“当然不能让他们轻松离开。”烛溪道“我们只道殷逸川是蔚执风的软肋,而殷逸川自己的软肋,不是明明白白摆着呢吗”
“琴师是指”桑迟露出了然神色。
烛溪微微一笑“殷公子只说和度尘君同行,可一个字也没提那位秦公子啊。”
偏殿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