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川”魁昂惊怒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插手天子家事”
“逸川自是不敢干涉天子家事。”殷逸川神情不卑不亢,缓缓收回萍生,对魁昂作揖道“只是不愿看到陛下一时冲动,伤了父子情。还望陛下三思”
“魁兄,不必了。”魁颂却在此时走到殷逸川身前,打断他的话,径直对魁昂道“父皇说得没错,我的确是逆子。父皇既已经拔剑,想必也不在乎儿臣的性命了,那儿子便想求父亲一件事。”
魁昂不屑地收回剑,冷声道“既知是逆子,还敢求朕”
“儿子所求之物乃是父亲赐予,自然要征求父亲的同意。”魁颂说着,突然拔出腰间佩剑,横在自己的颈边。
“魁兄”殷逸川见状,惊讶不已,想要上前阻止,又怕一个不小心伤了魁颂。求助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蔚执风,对方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殷逸川不必担心。
“你想干什么”看到魁颂的举动,魁昂也惊了。
“父皇,儿子不想干什么,只不过要取走自己的一半命数,续给皇爷爷。”魁颂道。
“你说什么”魁昂惊道“你要对那老头子用续命术”
“正是。魁颂道。
“你疯了吗”魁昂怒吼道“你是朕的儿子北阴酆都的皇子未来储君的弟弟你居然要为一个快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损耗自己一半的命数和道行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庸懦无能、妇人之仁的废物来”
“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魁颂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自己父亲的话“父皇,那可是皇爷爷,是我的亲爷爷、是你的亲生父亲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天家骨肉之间,本就没有亲情可言一代代父子兄弟,不过是争权夺势的对手而已。”魁昂慨叹道“果然,朕听你母妃的,叫你晚些入仕,是坑害了你。以至于到现在,你还是那般天真到愚蠢”
“没错,我是愚蠢。”魁颂苍白一笑“这样一个愚蠢的儿子,父皇也应该不想要了吧那就让我将自己的性命由我自己控制好吗让我为皇爷爷续命吧”
“好啊”魁昂怒极,道“你既然一心惦念着你的皇爷爷,那我看你不如把自己的全部寿命都给他好了。陪他一道魂飞魄散去吧,也算是让他路上有个伴儿。”
“儿臣,谢父皇成全。”魁颂立刻跪地,对魁昂磕头谢恩。
“魁兄,你不要冲动”殷逸川见状,在一旁赶紧对魁颂低声劝阻。
“殷兄放心,我没有冲动。”魁颂直起身子,泛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父亲,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这恐怕是我自打出生以来,脑子最清醒的时候。”
“魁兄”
“颂儿”就在此时,廉媚突然从门外闯进来。
“陛下。”廉媚进门先慌忙对着魁昂恭敬作一揖,在看到蔚执风和殷逸川时愣了一下。
“你来的正好,看你养的好儿子,都敢跟他父皇以死相逼了”魁昂立刻把怒火都撒到廉媚身上。
廉媚赶紧跪倒在魁昂面前“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教子无方还请陛下宽宏大量颂儿他还小,说话有些不知深浅的地方,求陛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魁昂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颂儿”跪在地上的廉媚侧头对魁颂低声训斥道“别闹了,听母妃的话,跟母妃回宫去。”
“母妃,父皇刚刚同意了儿臣为皇爷爷殉葬。”剑仍抵在脖颈上,魁颂无力笑着说道。
“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廉媚赶紧起身,想要贴近魁颂又怕伤到他,只得干着急“颂儿,你父皇不过是一时气话,说什么殉葬账不吉利的话”
“母妃”魁颂难以置信地看着廉媚“我真的不懂,如今皇爷爷性命危在旦夕,为什么你们都能够这么的冷静这么的轻描淡写他是上一代的北阴天子啊不论亲情,你们对他连最起码的尊敬都没有吗。”
“儿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廉媚苦口婆心道“生于帝王之家,权位之争中输的人,就只能成为弃子。无论曾经多么风光,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不是母妃不想救你的皇爷爷,只是世道如此,如今救一颗弃子,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何苦呢”
“好处”魁颂皱着眉重复道“事到如今,母妃居然问我,救我自己的亲爷爷有什么样的好处他不是什么弃子他是我的亲人是我的长辈救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难道不是人之所以为人最基本的吗”
“可你从来都不是人”廉媚也有些急了,低吼道“你是冥神比凡间的那些肉眼凡胎尊贵得多,你要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位置”魁颂冷笑两声,慨叹道“是啊冥神也是神。我们当然不同于那些生命短如蜉蝣的凡人,我们高高凌驾于他们之上,我们有漫漫神生可以消耗,我们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而我自己,更是生于帝王之家,有着无限权力,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说到这里,魁颂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自嘲一笑“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不如凡人。不对,我们连禽兽都不如。走兽尚且有舐犊之情,飞鸟尚且有返哺之恩。而我们,除了自相残杀,什么都不剩了。”
说着,魁颂转头看向蔚执风,开口问道“度尘君,你行走三界,见多识广。今日不巧,让你看了我酆都皇室的这一番笑话,不知神君作何感想”
话音落,在场几人的目光都望向始终沉默的蔚执风,蔚执风看一眼身旁的殷逸川,低头思索片刻,轻声道“人可飞升成仙,亦可身死入冥,三界众生并无差别,说到底,不过是人心转圜罢了。”
殷逸川呆呆地看着蔚执风的侧脸,这番话,他曾在第一次入冥界时,在忘川渡船上听蔚执风说过。只是时移世易,一模一样的话,此时听着,格外的冷清,格外的沉重,又格外的讽刺。
“度尘君真是一语中的。”魁颂笑道“看来父皇还未曾参透,那就让儿臣先替父皇,把这十七年来的累累重罪赎了吧,先生。”
“啊”扁舟子一愣,没想到魁颂会突然叫自己。
“我要替皇爷爷续命,请先生助我。”魁颂道。
“四殿下”扁舟子慌忙看向殷逸川,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魁颂不等他回答,转身就朝魁兆的寝宫里走去。
然而下一秒,便见魁昂突然一个闪身来在魁颂身侧,不及对方反应,一掌拍在魁颂脖颈处,魁颂立时晕倒在地。
“颂儿”廉媚见状,急忙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意识不清的魁颂。
“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魁昂不耐烦地吩咐道“快带这个不孝子回宫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明晨宫半步。”
“陛下”廉媚似乎还要为儿子求情,却见魁昂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在经过蔚执风和殷逸川时,魁昂还不忘冷漠而不屑地瞥他二人一眼。
“颂儿,颂儿”廉媚抱着怀里晕倒的儿子,低低啜泣着。
殷逸川给扁舟子使个眼色,让他去看看魁颂的情况。
扁舟子蹲下身,给魁颂搭了个脉,道“公子放心,四殿下只是昏了过去,身体无碍。”
“度尘君,殷大人。”廉媚这时开口道“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境下初见两位大人,不知可否来我宫中一叙”
殷逸川看了看廉媚,看了看她怀中昏睡的魁颂,又抬头看了看魁兆的寝宫。不知为何,垂死病榻的魁兆的身影久久在眼前徘徊。
努力无视对魁兆那莫名的在意,殷逸川开口回答道“好。”
一旁,蔚执风默默地看向殷逸川,眉头微蹙。
殷逸川、蔚执风与扁舟子随着廉媚回到明晨宫中。
廉媚派人将魁颂安置回自己的寝宫,请扁舟子去照看着,便带着殷逸川与蔚执风到了茶室之中。
三人围坐在桌案前,焚香沏茶,气氛刚好,廉媚笑着打开了话匣子“久闻度尘君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谦谦君子,不输三清天之名啊。”
“娘娘过誉了,执风万不敢受。”蔚执风客气道。
廉媚笑笑,转而对殷逸川道“听闻昨夜殷大人在寒衣节上拔得头筹,又破得我酆都十七年未解之帝台棋局,当真是才貌双全,令人叹服。”
听完廉媚这一番话,殷逸川心下觉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惊讶的是廉媚的消息灵通至极,魁昂都不知道他昨晚寒衣节的事,她竟然一大早通通知晓了,可见这位鬼姬娘娘在王城中的耳目之广;好笑的是,廉媚一上来话不明说,就先给他们二人拍了一通马屁,这赞誉的言辞背后,怕是藏着看不见的刀枪呢。
殷逸川不急不缓地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一口,既然廉媚想玩这弯弯绕绕的伎俩,那自己便陪她绕下去。
开始虐小奶狗了,前世的各种虐即将开启
期待多多评论收藏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