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斜坐于主帐,端着饭碗,迟迟没有动箸。吃惯龙肝凤髓的他,这些粗茶淡饭颇有些食不知味。
帐门忽而被掀开,一肩立鹰隼,身着锦袍的纨绔走入。
“殿下,那镖局之人将行踪全然交代了。”
司宇看了他一眼,放下碗,做了个以掌刎颈的手势。“既如此,那便……”
纨绔略一迟疑,“在下认为有些不妥。”
“哦?且说来听听。”
“那趟子手先去了镖局,再来寻殿下。于华廷城却不曾见到,当时已飞鸽传书报与汾水镖局张总镖头。若是此时将他杀了,殿下私自携军离城的事可就走漏了风声。”
司宇坐直身体,沉吟片刻。“张伍那只老狐狸,若是收不到消息,两相联系,决计会猜到是寻到我之后遇害,必恼我见死不救。郭途,你平日虽疏于武艺,却长于计略,可有破局之法?”
这名为郭途的纨绔眼珠一转,逐渐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
“王爷的嘱托如今才是重中之重,这便要看殿下舍不舍得汾水镖局这枚子了。”
“你是说……”
“不若将计就计、斩草除根,再栽赃嫁祸,洗脱干系。”
司宇当即拍案,“汝及张嵩为我左膀右臂,伏兵一事便皆由你二人全权负责。你与我同赴宴席,见我掷杯为号。”
“此计若要万无一失,还需朔方郡守配合。”
“便将本阵立的远些,将营中射声营甲士皆持强弩,扮作雪隼帮众,随我入城。如若见着郡守,只道是我携帮众替父王巡查州郡,瞒下私军一事。”
“如此便天衣无缝了,只是本阵何人镇守?帮内弟兄厮杀斗殴尚可,却无大将之材。”
“步军校尉冯孙,虽为巨寇出身,然投效父王后,向来忠心耿耿,此番行军亦幸得其助我震慑大小将校,才得以将军队如臂指使。便遣其暂摄军权,坐镇大营。若此次北行事成,当表奏父王封他一个虎贲中郎将。”
郭途也不多言,领命告退,自与世子心腹张嵩安排大小事宜去了。
辰时,司宇领郭途点齐射声营甲士百人,皆作雪隼帮打扮,率先朝朔方郡城进发。
半个时辰后,司宇心腹张嵩,领斥候细作数十人,搬作客商马队,也随后出发。货物间藏制式强弩百余副,待入城后接头,分发于射声营士卒。
未免生疑,司宇早早传书报信于朔方郡守,言及巡查一事。待其行至朔方城外半里,便见着郡守胡峤,领着朔方郡一干大小官吏,于城门处出迎。
“朔方郡守胡峤拜见世子殿下。”
“胡太守免礼,此番奉我父王口谕,巡查西河州各处郡县,此番倒要劳烦太守了。”
“胡某已在此恭候多时,世子殿下且随我至官署详叙。”
“先前于太守所言汾水镖局一事,不知——”
“殿下大可放心,已安置妥当,今日亦邀其前来官署赴宴,只是……”
“胡大人有事但说无妨。”
“只是人数并非世子先前所言百余精壮,主簿粗略统计,报于我约有三四百众。”
司宇与郭途相视一眼,大惊失色。先前估摸着,唐蒙于荒瀑之行,镖局精锐几乎倾巢而出,未曾回归,所余当只百十杂工,却不料汾水镖局竟已有这般势力了么?
弁朝建国后,将州军重新整编,郡兵被解散,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置武吏五十人。朔方郡虽为边镇大郡,然则郡内武吏并精锐射声营甲士亦不过两百余人,便是同这三四百江湖客正面厮杀也讨不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