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已经很近了。

欧臣被小六拽走，周围的人也纷纷逃命。

郁词知道，自己也应该走的。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动。

震惊和诧异已经从他的眼眸中消失，剩下的……只有不解。

慕念就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子弹并未击中她的心脏，所以在倒下去后，她还能呼吸，也还能听见郁词问自己的话。

“如果我今晚选择直接离开的话，其实根本走不出夏城，对么？”

他的话说完，慕念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深了几分，带着嘴角的鲜血，看上去越发妖艳。

“没错。”她说道，“所以你是猜到了……才不走的么？”

郁词摇了摇头，眸色慢慢地归于平静，“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慕念笑。

她也想过，为什么？

在刚得知自己的病情时她就已经决定了，她不愿意在医院中接受治疗，然后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得残败的身体。

当自己生命的期限来临时，她宁愿自己选个方式去死。

优雅的、轰轰烈烈的。

——再带着郁词跟自己一起。

他是秦云深的孩子，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就应该陪着她一起死。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有无数次的机会。

——将枪口对准郁词，再扣动扳机。

如同过往她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

但她做不到。

当初她能那样果决的杀了秦云深，但今时今日，对着郁词，她却下不了手。

所以最后，她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他当时选择离开，不用她开口，他直接就得死。

但他没有走。

是为了那一瓶解药？是因为他猜到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还是单纯的因为……他对自己其实也有几分担心？

答案是什么，对此时的慕念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此时他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就足够。

脑海里各种想法一闪而过，但慕念已经抓不住了，在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和痛苦时，她对郁词说道，“你和你父亲……一点……一点也不一样。”

郁词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而在那个时候，慕念也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指，将他用力的往下拉。

郁词到底还是蹲了下来，“您还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艰涩，“我现在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还来得及么？”

郁词的嘴唇抿的越发紧了。

慕念又笑了起来，“你……都不愿意骗我一句，是么？”

“我不会原谅您。”郁词说道，“我大哥、阿重已经死了，我不会原谅也不能原谅。”

“但我也要感谢您，因为您曾经救过我也是真，这么多年的相处也是真，我今晚会回来，的确不完全是因为那瓶解药，也不是因为猜到您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其实更多的是想要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我知道了，但很抱歉，我对您可以是恨、可以是感激，唯独不会有爱。”

他的眼眸清澈明朗。

慕念还是笑，“我……就知道，那我现在……能要求你做最后一件事么？”

“做完这件事……你就自由了。”

“现在，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