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霜镀的人口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老一辈的自然人不是选择离开,就是死去了。我们这样的新一代定制人,从来就没有从这个社会和家庭中获取任何情感。”
凯莱希姆说道:
“虽然我们对于外界地人来说,勉强算是温饱小康吧,但我们的精神世界空空荡荡的,除了企业和国家,我们不知道还能为了什么而活着。”
一切仿佛都变得更糟了。
凯莱希姆的发言,让白发女人沉默了很久。
她该怎么训斥对方?或者说质疑对方的说法吗?
就算再努力证明,他们现在的生活比外界地强得多,那无非只是更加割裂他们的认识。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四国人从来不觉得外界地的苦难算得上恐怖,她越是这么说,对方反而越会充满好奇,甚至打算去外界地或者白梅军控制区追寻真爱。
与其那样祸害外界地,还不如让他在这儿幻想。
女人握着杯子,此刻她已经意识到,四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人类接触科技的。”
女人单手托着额头,指尖伸入发丝间,向后捋过,目光复杂。
铿锵!
咔擦咔擦——
因寒冷而坏死的毛细血管瞬间愈合完成,就连脑内冰结破碎的细胞都完全修复,它们坚强不息,疯狂再生着,连体表的冻伤淤青也全部再生治愈。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就是无法从家庭和社会关系中得到任何补足,人们依靠着企业和社会的信用维持关系,没有遗产,没有传承,就连文化都变得毫无意义。
〖寰宇万象,荣迎昊熵!〗
但毁灭,绝非终结。
蛋白质顷刻间就化作碳粉,淹没在厄煞洪流之间。
在天灾和寒冰的炼狱中,她的身体愈加锤炼,不断死去,不断在寒冷中进化,直至近乎永生。
它们的姿态绝非是在毁灭万物,而像如同替主君拿回所有物的臣民一般,以目中无人的态度,夺走蔚蓝星的一切物质。
大地上的一切被迅速涤荡干净。
凄冷的寒意从外界地裹挟而来,炽热的炉火被凝滞在半空中,显得是无比惊艳魔幻。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嘛。你渴望外界地的自由,那这不就来了吗?哈哈,可是自由,从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与其说是人类在钻研科技,倒不如说,人类是在被科技奴役和支配着。”
“熵君的天幕是察觉到科技的进步而降下的,冥迹人道的人体实验也是为了科技,就连霜镀如今的变革导致的精神饥荒,也跟科技息息相关。”
他们不走,而是悬浮在空中,镂空的身躯充斥着厄煞的物质,在空中无意识地漂浮着,所触及之处,迅速锈蚀瓦解,光芒触及,便连光也吞入身躯,凡是能量便立刻吸收。
“这是外界地的寒潮,防护屏障被关掉了吗?不,不止如此。”
伏…………
她眯起眼,冥冥中察觉到什么。
女人瞥了对方一眼:
“霜镀用科技解决了自己的矛盾,但带来的是整个霜镀民族的变革,这到底是好是坏……我就一个大专毕业的,我没资格评说。”
女人甩了甩头发,双手握紧拳头,肌肉不断伸张收缩,几次活动再生后,肌肉的细胞逐渐适应了超低温环境,恢复了运动机能。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彻底克服了寒风的凛然,大步奔跑起来。顾不上拯救周围的工友,她迅速冲出食堂,满目所及,皆是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女人直起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顶着风压向前移动,她扯开衣领,主动迎接寒霜。
对于那些不愿意迎合众人的人来说,这难道也是平等的吗?
可这样想也太怪了吧——如果所有人平等,就是人人不平等。
那些诗篇词语难懂,亘古荒凉,晦涩难懂,不知所云,却呼唤来了一阵阵惊异的迹象。
漫天的厄煞如萤火飞舞,在对地下城完成了一轮洗涤后,渐渐黯淡下去。
女人叹了口气,紫色的眸子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才从猴子变成人,科技只出现了几千人,就从打制石器变成了核武器,甚至反过来改造人类。”
那么,平等=不平等?
女人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
巨大的工程扳手狠狠叩击在雪地之上,劫掠道途的力量瞬间灌入其中,撑开一道无形的防护力场,将周围的厄煞气息格挡在外。
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