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日不落帝国遍及全球的殖民体系分崩离析,各个殖民地的独立运动此起彼伏。
但是取而代之的英联邦体系,还能维持涉及国际贸易关税利益的帝国特惠制,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英女王。
在这个时期内,香江作为英联邦内比较特殊的存在,政治、经济等等方面都是仰仗于伦敦。
虽然香江发行了港币,但是港府必须在伦敦存一笔资金,当作外汇储备,让港币与英镑直接挂钩。
本来一切都还是好好的,英镑虽然持续贬值,但也能维持基本的稳定,但在布雷森林体系崩溃之后的这些年,局势却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
首先,英国这个领头羊无力维持英镑的价值,数次不顾小弟港币的死活,进行大幅度贬值,搞得港府没有办法,不得已从伦敦取回外汇储备,改改港币和美元挂钩。
但是美元也明显贬值,逼得港币选择汇率自由浮动。
所以港币在变幻莫测的外汇市场,压力挺大的。
而另一方面,英国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欧洲经济共同体,直接导致帝国特惠制这个英联邦范围内的关税同盟名存实亡,只差盟主英国正式宣布一句解散。
如此一来,经济发展主要靠国际贸易带动的香江,目前正处在一个适应新国际贸易环境的敏感时期。
仅凭这两条,港币就有充足的理由,维持自己价值的稳定。
港督麦理浩看着手中的这份提案,他也知道这背后是雷蕴荣在推动,港府内的一些派系划分他心里是基本有数的。
对于大手大脚花钱的麦理浩来说,拿港币的印刷环节开刀他是很心动的。
浏览完文件之后,麦理浩点头道:
“会后,财政司、汇丰银行、渣打银行、华人银行,专门讨论一下这个提案。”
例会结束没多久,财政司司长夏鼎基,、沈弼、渣打银行大班詹姆斯·凯恩还有雷蕴荣就齐聚港督办公室。
在坐的几人,可以说是香江最有权势的五个人,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商量事情。
夏鼎基也将雷蕴荣提议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但是沈弼和詹姆斯·凯恩都没有说话变态。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将港币印刷环节控制在香江本地资本势力手中,确实好处多多。
不过,这种伸手捞过界、得罪人的活儿,还是让雷蕴荣去做为好。
想到此处的沈弼和詹姆斯·凯恩对了一个眼神,刹那间心有灵犀。
夏鼎基也知道这两位都是老狐狸,不由率先对着雷蕴荣开口道:
“艾伦,将港币的印刷置于一个港府控股的公营企业下,它的盈利能力有保证吗?”
对于夏鼎基来说,将港币的印刷权拿回来固然好,但是财政司肯定不愿意接手一个累赘,如果接手过来之后一直亏损,那还不如不要。
雷蕴荣却是笑着回道:
“在督宪的英明领导下,香江的生产总值增长速率连续几年高达两位数,市场对于港币的需求量十分的旺盛。”
“而且我有把握让奥门的葡元印刷一同拿下来,另外,包括东南亚、加勒比等地区的小国,为了降低成本,也有意愿将货币印刷环节外包。”
一旁的沈弼终于开口说道:
“艾伦说得太对了,亏钱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也正因为如此,德拉鲁公司恐怕不会轻易就范。”
大家都是人精,立刻明白,这件事情的好处确实足够诱人,但需要一个人把得罪人的活给干了。
迎着其他几人默契投来的目光,雷蕴荣坦然地耸了耸肩说道:
“如果诸位同意这个计划,那我毛遂自荐去负责推动具体事宜。”
港督麦理浩就喜欢雷蕴荣勇于做事的爽快,当即欣然道:
“那就有劳艾伦了,你尽管去做,港府这边一定鼎力支持。”
“多谢督宪了。”
确定下这件事情之后,雷蕴荣几人就告辞离开了。
从鬼佬嘴里抢肥肉,有这么难吗?
早就对傲慢的德拉鲁公司心生不满的雷蕴荣可不信这个邪。
回到新华人行后,雷蕴荣便立刻安排人去通知英国德拉鲁公司在香江的负责人,将收回港币的印刷权。
得到消息的鬼佬当场就懵逼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交涉。
但是雷蕴荣没有搭理对方,直接下了最后通牒,赶紧让英国德拉鲁公司总部派一个身份地位对等的代表过来谈判。
见雷蕴荣态度如此蛮横,德拉鲁公司派驻香江的这些鬼佬,终于回过味来,人家这是记仇了。
直到此刻,他们心里才真正后悔起来,但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屁滚尿流地向英国总部求援。
对于德拉鲁公司的反应,雷蕴荣丝毫不奇怪,这就是入场就有话语权。
如果真的要动真格的,港府、汇丰还有渣打其实都能把这件事情给办了,但是他们都在顾及德拉鲁公司的面子和影响力。
德拉鲁公司的历史是颇为悠久的,早在一八一三年便创办了,刚开始是给客户印一些报纸和扑克牌,一八五五年开始为英国印有邮票,一八六零年开始印刷钞票,进而一步步地在该行业扎下了根。
后来随着英国建立起全球殖民体系,德拉鲁公司也从中受益匪浅,把业务扩张到全球,其中远东地区经营地最好。
从三十年代初开始,德拉鲁公司接受当时的内地当局、沪城英租界工部剧局、英属香江殖民当局的委托印刷各种面值的法币。
到了五十年代的时候,失去了内地市场的德拉鲁公司,又开始接受汇丰和渣打银行的委托,印刷港币。
总体而言,德拉鲁公司还是看着英国殖民地体系带来的红利做生意,现如今日不落帝国分崩离析,英联邦也守不住旨在维护关税利益的“帝国特惠制”,所以在香江德拉鲁公司早就没了当初的牌面。
当得知港币印刷权有可能会失去之后,德拉鲁公司总部最初的反应不是想着如何补救,而是琢磨着如何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