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继舒回头问道:“铁汁烧沸腾了没有。”他的亲兵队长董浩,立刻回答道:“老爷,早已烧沸腾了。坩埚都红透了。”
“好,立刻用钢勺子给我往下泼洒。”董继舒咬了咬牙,说道:“披着棉被老子就拿你们没办法了,笑话。”城下一排排的梯子再度靠到城墙上,轰隆隆的一阵响。
梯子顶部的铁钩子在梯子靠上来的一瞬间,牢牢地勾住了墙砖。下面的人用力摇晃一下,纹丝不动。
“弟兄们,上啊,梯子放牢了,”下面的叛军喊道。无数的叛军,嘴里咬着钢刀,双手并用,快速的往城墙上爬去。
牛德才是一个小旗,他把抢来的花布棉被披在头上,心说,这下子看你们狗日的再往下破粪汁,扔白灰坛子,老子有棉被保护。
他刚刚爬上梯子的的一半,就有三支箭射中了棉被,但是厚厚的五条棉被直接就把箭挡住了,根本没有完全穿透。
明朝棉花不算便宜。普通人家做一床棉被要用几十年的,就是老久了,压扁了,不蓬松了,不在像是新的那么保暖了,也要找弹棉花的,在仔仔细细的重新弹一遍,还能再用几十年。
牛德才用的都是褥子,这些棉花早压得和棉甲一半硬实了。五条褥子,直接就把弓箭的力量抵消了。
他看到弓箭居然没有穿透,他心里大喜,立刻加快速度,赶紧爬上城头从垛口跳进去。
这样,他就可以离开被两侧马面墙夹击的危险境地。然而,他刚爬到四分之三的位置,一股炽热的热气扑面而来。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能有这么热。他从杯子的缝隙看到,无数点金黄色,金红色的液体,泼洒了下来。
转眼之间这段城墙外侧好像下了一场炽热的雨。有十几滴铁汁落在了他的棉被之上。
棉被呼的一声,燃起了熊熊烈焰。几乎是一瞬间,就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他心里一慌,包裹的棉被整日燃烧,把他烧成了火人。此时他想把棉被扔掉,也来不及了,他浑身冒火,烧成了火炬,惨叫这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他旁边的梯子上,正在往上爬的另一个叛军,被铁汁溅到了手背上。他眼看着,通红的铁汁,虽然只有蚕豆大小的一滴,但是皮肉瞬间消融。
手背的脂肪被引燃,铁汁迅速降温变成了黑色,但是转眼间他的手背被烧穿了。
他再也把握不住梯子,惨叫这摔了下去。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在了还在地上翻滚的被粪汁烫伤,被石灰烧伤的人的身上。
随着铁汁的不断抛洒,地上打滚的人也被铁汁淋了一身,更加悲惨的嚎叫了起来。
木质的梯子,在铁汁的喷淋下,迅速起火,高温直接点燃了木材,一具具梯子都沿着城墙烧成了火炬。
城外的叛军面色苍白的看着四面都在燃烧的通州城墙。一个个的都在震颤,他们知道现在指挥守城的是宣府镇的老将董继舒,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老头如此狠辣。
眼看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他们这些造反的,就是凭着一股气,打的顺风仗。
一旦局势不利,这些人立刻就会四散奔逃,没有严密的组织和纪律。黄腾远和他周围的营头儿们纷纷下令撤退。
今日不能再打了,就算他们再怎么鼓动,这些士兵也不会听他们的了。
之前这些人悍不畏死的往上冲,完全是为了先进城的允许先抢劫。这是他们的共同商议的规矩。
先登的,先破阵的。受上赏,战利品那第一份。他们可以先挑。这才是他们能汇聚在一起不散的根本原因。
看到这些人撤退了,董继舒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算是撑下来了。至于明天还得再看明天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