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么想将面前的儿子活活打死,但是……但是他无法忽视一点,儿子今天所有的步骤,都是他安排的!
儿子在执行过程中,其实没有半分偏移,哪怕中途出了几次变故,他都得承认,儿子处理得异常出色,在最后那致命一赌中,如果他与儿子换位,他也会赌!
儿子之输,不在儿子本身,而在于林苏,林苏,远比想象中更强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全都会不堪一击!
宰相府,陆天从眉毛颤抖,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陆玉京,眼神里的光芒,连陆玉京都不敢直视。
“京儿,我是否告诉过你,你身为相府之人,无需与其他朝官子女交往过密?”
“是!”
“你妹妹是否三番两次提醒于你,你却依然一意孤行?”
“爷爷,孙儿知道错了……”陆玉京长身而拜。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事情严重了!”陆天从轻轻叹息:“我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过早地给你灌输一些官场道理,让你自以为你已深谙为官之道,才想当然地做出不可回头之事!”
“爷爷,孙儿真的……真的并不在乎张家和赵家,孙儿只是希望通过此举,收获陛下的圣心!”
陆天从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慢慢转身,出了书房。
陆玉京的父亲母亲齐刷刷地跪在书房外,母亲流了泪水:“爹爹,玉京犯下大错,怎么惩罚都行,但断他科考路,却是他无法承受的……也是陆家无法承受的啊……”
陆天从从她面前过去,一句话都不说。
他儿子陆水舟从地上爬起,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陆天从的背影。
陆天从走过花园,走过前面的凉亭,走到一座假山之下,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陆水舟也停下。
“你亲自去寻林苏,跟他坦诚相见,告诉他,陆家身负皇恩,身居相位,位置已经决定不可能站队,除了让陆家站队于他之外,其余任何条件尽管开!”
陆水舟猛地抬头,眼有喜色:“爹爹,你觉得……此事尚有回旋之余地?”
“别人为父不知道,但曲家,陆家,拥有回头的可能,只是为父并不知道,用什么条件可以打动他。”
曲家,林佳良的正妻家,以林氏兄弟的情义,他决不可能让他二哥没办法做人,所以,曲家,肯定有转圈的余地。
而陆家,乃是相府,陆天从百官之首,而且从不涉派系之争,于林苏,绝对也是该争取的中间力量,以林苏的人间清醒,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陆水舟立刻亲自出马,前往曲家,到了门口,他微微一怔,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左家家主刚刚从曲家出来,两人走了个面对面。
“左兄……你也是来拜访林公子的吧……”虽然此处还在院门外,但陆水舟已经降低了姿态,哪怕这话林苏未必能听见,他也依然说得客气。
“林公子刚刚搬家离开曲家,不知下榻何处。”
陆水舟大惊失色,这下问题大了。
这是刻意回避啊……
京城这么大,他如果刻意回避,谁能找得到?这小子是铁了心有将五大才子全都阻击于科考之外!
如果在科考之前找不到他,那就真完了。
先前他还在想着,跟对方谈条件时哪些可以让步,哪些不能让步,现在林苏屁股一拍,走了人,他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了,那就是:对方愿不愿意跟他谈!
左春郎的父亲左宽州和他的官职都是正三品,心思也是一致的,他能想到,左宽州自然也能想到,两人同一时间都有了危机感……
消息传回相府,陆天从也傻了,他原先有个判断,林苏会打一批,拉一批,利用手中这五个科考名额做一篇大文章,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他单纯的只是打击报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麻烦就真大了。
正如他儿媳所说,陆玉京虽然跟他作对,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将科考搭进去,多少年来,他身居高位,都相信但凡是事情,总有解决之法,如今,过往的经验落在林苏身上完全不适用,他根本不知道林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世俗间的事情,用金钱可以解决九成,剩下的一成,用权势基本可以解决,如果依然不行,还可以用智慧来解决。
金钱,权势,智慧,这些对于宰相而言,全都存在,理论上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但他深入地一思考,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苏完全无惧权势,他面对异国皇家之人,说:你狗屁都不是!面对本国高官也敢硬扛。
金钱呢?他更是民间传说的财神。
智慧……他本身就是智如妖孽……
多年来沉稳如山的陆天从,第一次有头疼的感觉。
不怕对方出歪招,就怕对方根本不出招!
如果林苏什么都不要,就只要立威呢?
京城五大才子,身后站着五大高官,他以一己之力断这五人的文路,让林氏不受人欺的名声响彻天地,你当他做不出来?
“全京城暗中搜寻,一定要在科考之前找到他!如果遇上,先不管他提什么条件,都不要拒绝……”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心理底线已经降低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有底线的,不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站队,但凡涉及站队之事,一概免谈,现在,先以能跟他谈为第一要务。
突然,他看向花园的一角,那个角落里,是他的孙女陆幼薇,陆幼薇坐在花丛下,望着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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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
西山?赏桃花?
这是林苏跟章浩然他们的约定,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约定还算数么?
如果依然算数,那么三天后,他会出现在西山。
当然,这可能性还是有点低,林苏随时可以以情况特殊为由,通过鸿雁传书的方式辞掉这次约会,跟他相约的几个伙伴也都能理解……
但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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