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画屏目光抬起,看着林苏,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是文道高人,但文道跟官场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以她清淡如水的性子,对官场之事,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林苏道:“姑娘,明日你陪我们一起去西陵城,你的事情,我过问一下就是!”
“谢谢林大人!”秋水红裳大喜,又要跪下。
但这回,她没跪下去,林苏手轻轻一抬,她就跪不下去。
“你是画屏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举手之劳的事,何必言谢?”林苏道:“画屏,我先走了,明天一早,山庄门外我们启程!”
好!
林苏脚下一点,踏空而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离开了,秋水红裳还怔怔地望着……
耳边传来四姐的声音:“五妹,别担心,他答应办的事情,一定可以办成!”
秋水红裳目光慢慢移回:“可是……抓我家夫君的是知州府,夫君犯的事……又是这样的大事……”
诗影射陛下,罪通天了!
抓夫君的是知州,在中州这块天里,那是王!即便走出中州,也是堂堂二品高官!
解救夫君太难了。
可林苏太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得让秋水红裳完全没信心。
他说你是画屏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这话是温暖至极的,但他也只答应过问下,过问……含义太宽泛了,简单了解下情况,也叫过问!
这一夜,秋水红裳住在月湖楼,一夜未睡着。
与此同时,也有几人一夜未睡着,其中就有今日的寿星——秋水画屏的母亲张氏。
张氏一会儿起床喝水,一会儿挑挑灯花,一会儿在窗前看看月湖楼……
弄得秋水长空都烦了:“你老是看,到底想看到什么?红裳今夜都留在月湖楼,那个人……早走了!”
张氏轻轻吐口气:“你说说,画屏有没有可能……真的跟了他?”
一句话,秋水长空脸都黑了。
跟了他?
怎么个跟法?
完全甩开礼法,象红裳这臭不要脸的小妮子一样?
你这个老太婆,是不是笑我欺软怕硬?硬是不敢跟那小子面对面。
张氏捕捉到他的脸色:“老爷,画屏的事情,你需要多些主见,可别光听着你兄长的安排,他们所思所想,也并不纯粹。”
秋水长空瞪她一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兄长也是为了画屏好!世间多少豪门小姐为进圣家门而想千方设百计,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还是害她不成?”
张氏激怒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得你们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一点,我女儿跟在那个人身边时,笑得开心!她从小到大,我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夫妇俩争了半夜,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一夜,天气变了。
乌云起,慢慢覆盖了天空的星星,下半夜,细雨蒙蒙,到了天明,洞庭湖已是一片迷蒙。
洞庭湖上方的星辰,似乎就只为成就那一首精婉无边的传世青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诗成了,事过了,天上的星星不见了,迷蒙细雨笼罩了江南大地。
秋水山庄门口,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地细雨中。
秋水画屏和秋水红裳坐在车中,静静等待。
秋水红裳眼睛中微有血丝,显示昨夜她一夜未睡。
秋水画屏手轻轻压在妹妹手上,妹妹向她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始终是这么让人心酸。
前方细雨分开,一条人影踏雨而来,林苏!
今日,他穿的是官服。
哪怕身着官服,他的风流俊逸,依旧改写了官员固有的形态。
他上了车,马车驰出秋水山庄,一路驰向西陵城。
山庄的阁楼里,秋水长天皱起了眉头:“他今日穿上了官服,去做什么?”
秋水长空轻轻摇头:“红裳惹的事!她那个混账孙林逋不是犯事了吗?她昨日求他帮忙解救,他们这是去西陵城了。”
老二秋水长湖轻轻一笑:“解救那个下流贼胚?他还真以为他这个五品京官能够横行中州?什么事都敢插一手……画屏也真是,这样的事她也跟着去,老三,这丫头你可得管好了,不然的话,搞不好你家五丫头那样的丑事,又会玷污秋水家的门楣……”
老三秋水长空的脸再度青绿……
马车穿过洞庭西,沿着官道一路向北,洞庭湖渐渐远去,车窗外风雨渐大……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驰过了五十里官路,风雨之中,已能隐约看到西陵城头。
城头渐近,中州两个古体大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进了城,一派繁华,知州府,就在最繁华的市中心,离知州府越近,秋水红裳越是紧张,夫君的命,就捏在知州手中,而同行的人,就是唯一有希望解救夫君的人,但她昨夜想了半夜,还是觉得希望渺茫。
知州府前,几名侍卫同时踏上一步,挡在马车之前,马车停下了。
秋水画屏突然将小嘴儿凑到林苏耳边:“我听说知州曹放最喜画,要不,你把这张画给他带去?”
手上一个卷轴递给林苏。
秋水红裳心头猛地一跳,四姐这办法太好了。
但林苏轻轻将画推开:“给他送礼?还是算了吧……”
秋水画屏面孔一僵,还想说点啥,但他已经掀开车帘:“告诉曹放,京城监察使林苏巡察中州,速速出来迎接!”
侍卫猛地一惊,鞠躬!
飞跑!
马车内两姐妹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紧张与激动,秋水红裳是真紧张,秋水画屏是为妹妹而紧张,但她也有点激动,都说他在官场横得象牛,今天是不是要见识一回?看架势真的很象!
很快,一个身着知州官服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官员踏着雨雾而来,双手一拱:“中州知州曹放,躬迎监察使林大人!”
他身后的一群官员也同时行礼:“见过监察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