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所有人眼睛一齐睁大。
可以开这个口子么?
周佐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苏目光下沉:“现在的零丁洋,可不是昔日的零丁洋,乃是两国边界,两国边界贸易,征收关税你没意见吧?”
周佐心头一沉:“关税自然没意见,却不知所纳几成?”
生意嘛,被人拦路收费他们见得多了,三成两成他们可以接受,但如果八成九成,谁也受不了。
“分类定价吧,最高的不超过两成,最低的半成!随后,镇北侯拟个章程出个通告!”
厉啸天站直:“是!”
周佐扑嗵,再次跪下,声音都颤了:“谢王爷,谢侯爷!”这税一点都不高,甚至比他能想到的最优惠政策更加优惠。
林苏道:“虽然本王允许商品过境,但是,有所限制,现阶段,晋国刚刚经历战乱,百废待兴,民众犹苦,所以,粮食、布匹、煤这三种物资,不允许出口,但凡出口此三类物资者,即为乱我晋地,杀无赦!”
周佐脸上肥肉蠕动:“此三类物资,虽然亦是本会所经营,但王爷所言有理,草民一定约束所属商会,坚决不允许一米一谷一煤一布上船!”
“好了,你下去吧,详情以统帅府公告为准!”
“是!”
周佐磕头而去,喜气洋洋……
空中,九音鼎中,两女面面相觑……
“刚才他们关在书房中,以文道封锁隔绝了我们的监听,看来是议论了一些事情,不然,怎么突然有了这番变故?”柳天音道。
风舞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大变故吧?他心怀天下是出了名的,这个周胖子开口就是千万户商家和亿万百姓需要,我就猜到他会放开商业管制。”
“放开商业管制,看起来甚是正常,但是,事情出自他手,我还是觉得其中别有文章。”柳天音道。
风舞轻轻摇头:“我说你就是对他成见过甚!如果你非得找出点理由的话,我给你两条理由就是……其一,他本身重商,他所到之处,他所在之地,商业都是风生水起的,海宁、南山、北川皆是如此,甚至他林家,也是依靠商业崛起的,商业,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低贱,而是致富的手段;其二,商业链条后面的确有千家万户的商户,也的确关乎晋地百姓的生计。”
柳天音目光落下:“他们两人在城边漫步,又一次开启了文道封锁,你猜猜,这次文道封锁,是否代表着商业管制放开后面的深层次含义?”
风舞横她一眼:“你到底是希望他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他好不容易做件正统的好事,你非得用无限恶意去揣摩他,非得逼他坏是吧?”
下方,城头之上,林苏与厉啸天开启了文道封锁,因为他们要谈的事情,不能被第三人知晓……
“商业战,你如何解读?”林苏道。
厉啸天目光闪动:“你将商业定义为战,我大致就能解读三分。”
“说说看!”
“第一,以商养军!”
大苍皇位更迭,国内百废待兴,国库空空如也,姬广面临登基以来第一件难题,手头没钱,要办的事情却无比的多。
他对于飞龙军团绝对不吝惜,打算第一时间命人送来军费,但是,这一正常之举,依然换来了其他军队的怨气,这不是好现象,所以,厉啸天给皇帝上书,拒了这笔军费,避免了皇帝的两难。
但是,军队总不能喝西北风,这个关键当口,晋王李清泉伸出了援手,将王府之中当日留下的宝库开了,将里面的钱财尽数劳军,解了飞龙军团燃眉之急。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晋王王府里留下的钱粮,只是没来得及运走的一小部分。
各地官府中的官员更加彻底,一察觉风声不对,卷起细软就跑,这年头,妖族储物袋全天下都是,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导致李清泉纵然占有整个旧晋,手头依然清贫如洗。
这是一个死局。
而林苏一到零丁洋畔,开启商途,收取关税,以税养军,就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万里之外边军的军费难题。
林苏点头:“不错!以商养军,避免陛下两难,此为第一,还有第二否?”
厉啸天道:“第二,大概就在你的那条禁令上,你禁止粮食、布匹、煤之北运,是因为这三样物资,一直都是晋地向大隅输送的主要物资,此物资一断,大隅在接下来的这个冬天,会异常艰难。”
“哈哈!你已经完成了你的解读!”林苏道:“国与国争锋,远比个人争锋复杂百倍,要削弱一个国家的实力,需要多法并举,我一条禁令,让他断了晋粮、晋煤、苍布,身处北方苦寒之地的大隅,缺衣少食阵脚大乱,与此同时,我并不禁止高端奢侈品,用这些华而不实的物资,换取大隅真正有用的生产物资,比如铁,比如毛皮,长此以往,他的国力日渐削弱,国内矛盾日益激化,原本就存在的内在隐患,就会疯狂显现,到了李炽焦头烂额之时,呵呵……”
林苏一番深入解读,厉啸天真正眼界大开。
他第一次知道普通的商业贸易也有如此大的学问,可以借商业强国,也可以借商业削弱他国,甚至可以利用商业的利益改变对方国家的产业结构,进而操纵商场引发对方国家的大地震……
高层兵法,草木可为兵,水火可为兵,商业同样可以为兵……
林苏交待完毕:“行了,你按这方式执行下去,短则明年开春,迟则一年两年,对面必生变故。”
厉啸天点头:“你要去了吗?”
“是,去看看晋王。”
厉啸天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想你应该先往零丁湾一行。”
“为何?”
“因为暗夜姑娘和两位郡主都在那里。”
“两位郡主?”林苏心头微微一跳。
“你莫非还不知道?暗夜姑娘和玄机郡主一月之前完成了晋地修行道上的横扫之后,回了海宁,接回了绿衣郡主,她们这一个月来天天在民间奔波,想找个好办法给晋地百姓谋一条生路,但传回来的消息似乎并不乐观,晋南之地倒还好,这晋北之地,千里流沙,实无生计。”
……
零丁湾,乃是零丁洋的末端,高空俯视,一条白带以零丁洋为起点,延续千里之外,所到之处,无山无水无土,就只有一片雪白。
站在文人的视觉,这海天一阔的场景很震撼,美得很壮观。
写出,哦,不,抄上一堆的诗篇都毫不违和。
但站在为民解困的角度,林苏一时之间也有几分头疼。
浅眼一看,这里真的没啥生机啊。
最关键的是,民众还特别多,他空中只一眼就看到了上百个居民聚居点,每个点至少也有几千上万人。
这些居民点在白沙之中搭建茅草屋,房前屋后有星星点点的绿,但也是星星点点。
今天是七月上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白沙,跟白砂锅差不多,居民在这锅里煮着,男的全都赤着上身,就如同锅里煮得半熟的排骨。
别看眼前他们恨不得将身上的皮都扒了,再过几个月你再瞧瞧。
此地是北境,南晋之地受晋江滋润,受高山阻隔,气候相对湿润,而这片白沙滩,跟零丁洋直通,北边的冷气长驱直入,别人入秋它过冬,别人入冬它入冰窑,林苏无法想象再过几个月,这些无遮无掩的白沙之上的居民,会如何度过北地几乎长达半年的漫长冬季。
按厉啸天说的方位看过去,林苏再次发现了美感。
零丁洋靠洋的怀抱中,有一庄园,庄园北临洋,南临白沙,雅致而又别出心裁。
它名零丁别院,乃是前任横城太守的私宅。
这横城太守出卖晋国投靠大隅,搜刮的钱财显然是够了,这零丁别院作为晋地的一块金字招牌,这些年接待来自大隅的大儒,名头显然也是够了,然而,随着大隅兵败,一切都成了送给晋王的嫁衣裳。
林苏牵着小和尚空也,一步出了统帅府,空中落在白沙之上,走向零丁别院,来自零丁洋的微风吹来,他似乎在这长河古道听到了来自历史的回声……
晋隅争雄,苍晋争雄,世间演绎无尽变化,天还是这块天,地还是这块地……
每个人都是生命的过客,区别在于,你走过的这段行程,会在这片天地留下何种印记……
前面有一群村姑,烈日之下,她们正在白沙中挖沙,粗糙的脸蛋上隐隐透着红,这种红,不是动人的羞涩,而是烈日风霜的残留,这才是真实的状态,画圣圣家的那些人真该来瞧瞧,你看你桃源里的那些村姑,脸蛋上最美丽的红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完全不真实嘛……
随着他的靠近,几个村姑同时抬头,一看到这北地少见的少年郎,村姑们脸蛋上终于有了羞红,一点点渗透而出,她们也终于有了动人的颜色……
“姑娘们,你们在干嘛?”林苏挥挥手向她们打个招呼。
“好教公子得知,奴家在挖白桔根。”一个胆子大点的村姑从白沙下扯出一条白色的根茎,象萝卜,但比萝卜小,也比萝卜长。
“这是吃的吗?”
“嗯!”
“好吃吗?”林苏接过一根白桔根,掐一掐,水分还蛮足。
村姑噗哧笑了:“可不能这样吃,得煮熟才能吃,用山茉加大火煮,去除腥味,加上一些药材,特别好吃,我们是给郡主挖的……”
“郡主让你们来挖的?”
“不是!郡主这些天来,天天帮我们村民想办法,我们也没别的东西给她,就想着弄些土特产给郡主尝个鲜……”
也许是林苏长得比较亲和,也许是他的笑容一展,显得格外没架子,这些村姑七嘴八舌就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