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之后,他退出了简陋如一个小院子的守备府,而郭桑岱也转身走进偏房,在偏房的书桌上写了一份手书,并在之后让人乘船南下,送往了南边。
直到半个月后,船只带着手书在一个海港城池登陆,而手书也被送往了城池内部的总兵府内,交到了一个人的手中。
“骑兵三百,步卒三千,人口上万……”
“郭桑岱倒是干得不错,照这样下去,恐怕能重新恢复当年奴儿干的繁荣。”
当熟悉的声音出现,身着常服的尤世功出现在了总兵府内,而在他手中,被锦衣卫派往奴儿干的郭桑岱为大明建立起了一个存在于后金大后方的城池。
别看奴儿干只有一营兵力,但和明军远征金军困难一样,金军想要远征奴儿干也很困难。
哪怕有黑水河作为运载,两千余里的距离还是让人望而止步。
不过、郭桑岱虽然建立起了这样的一个城池,但以奴儿干的情况来说,这地方却没有办法自给自足,只能依靠后方源源不断的输血。
为奴儿干城负责输血的,正是在朝鲜东北部镜城之地担任镜城总兵的尤世功。
镜城之地虽然也不大,辖区内百姓不过三万余人,耕地十余万亩,但它实际上是一个中转站。
奴儿干城的补给从镇江出发,走鸭绿江出海,然后在镜城补给后,便沿岸开始北上,将物资送往奴儿干。
眼下虽然只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但在奴儿干和镜城、镇江三地的船只却络绎不绝的在海上行走。
“向殿下请调五万石粮食,三万斤铁和三百头耕牛给郭桑岱。”
尤世功拿着手书,转头递给了旁边的副总兵,而副总兵听闻后却说道:
“不如申请十万石如何?看着速度,奴儿干城说不定很快就能聚拢两万人。”
“不行……”尤世功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
“郭桑岱虽然是归化女真,改了汉姓,但毕竟是女真人。”
“老奴眼下还活着,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起家的。”
“粮食必须把控好,只需要保证他们半年的量就足够。”
“末将明白了。”听到尤世功的话,副总兵当即退下,将奴儿干的事情通过锦衣卫送往了镇江。
镇江的塘骑则是畅通无阻的走长城外,绕过辽泽北部,直接穿过科尔沁草原,将消息带到了泰宁城。
当手书送到朱由检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一了,而泰宁城也在上直四骑卫的修筑下,屹立在了科尔沁草原上。
城内夯土民居四处都是,而朱由检则是在城中日后的衙门内拿到了手书。
对于郭桑岱的事情,他并不是特别关心,也不指望他们能牵制金军多少兵力。
朱由检要的,只是他们在归顺老奴的局面下,从中套出不少金军的情报,以方便日后的扫虏之战。
不过如果郭桑岱能让北山大量女真聚集在奴儿干之地,这倒是对于明军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按照尤世功说的,拨银子从镇江调粮给他。”
“是!”
朱由检将手书递给塘骑,转而打开了熊廷弼的军情。
相比较郭桑岱和尤世功的军情,熊廷弼的军情不单纯是在军事上,而更多偏向政治。
军情一开篇,熊廷弼就说了说这一战的斩首数量,以及山东灾民的安置地点。
从亦东河城往南的数千万亩平原足够他们开垦居住,明军只需要在沿途的各个隘口修建石堡,防止建虏走山道袭击灾民就足够。
另外从这一战的情况来看,明军在辽东的补给问题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只要朱由检想,明军完全可以在明年发动北伐。
说完这些,熊廷弼在信的末尾说了一下这一战的军功问题。
显然、朱由校想到的,他自己也想到了,因此他想让朱由检上疏,暂时搁置他个人的功赏。
显然这老匹夫还没有打仗打过瘾,还不想早早的领了勋爵后,在家里混吃等死。
对此、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才放下军情想了想辽东的情况。
这其中,迁移百姓、安置灾民的事情,朱由检相信熊廷弼和袁应泰可以配合的很好,所以不用他操心。
他在意的只有勋爵的事情和北伐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眼下确实可以进行北伐之战,并且就在明年。
但是!
这个北伐之战必须建立在一个事情安置妥当的前提下,那就是灾情。
不得不说、朱由检耽搁了太多时间,或者说事情太多,以他的能力只能在七年中将事情推进到这种程度。
大明最终没在天启六年以前解决后金,而天启六年和天启七年的灾情具体有哪些,朱由检个人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不是他没仔细看书,而是这个阶段的灾情开始络绎不绝的爆发,多到他个人都记不住的程度。
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是,灾情不会像历史上一样严重。
这其中,尤其是福建、广东、陕西三地。
福建和广东的问题很清晰,实际上就是人口太多,耕地不足而导致的粮食价格暴涨,之后引发民变。
至于陕西则是因为连续的大雪、大旱,导致百姓颗粒无收。
前二者的灾情,实际上已经被朱由检在移民实边的手段中解决了大半。
眼下的福建和广东两省,向旧港迁移百姓之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八十多万,向琉球则是多达二百万。
尽管朱由检不知道福建和广东人口多少,但再夸张也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万人。
也就是几番迁移下,两省近五分之一人口被迁走,内部的土地兼并和粮食问题大大降低。
哪怕明岁爆发灾情,那只要朱由检留好足够多的粮食,利用常平仓来平抑粮价,同时进行大举迁移百姓南下的政策,那二省的民变问题就很轻松的能解决。
至于陕西,旱情爆发之初在陕北,而眼下的陕北已经被朱由检迁移走了一半的人口,甚至更多。
延安府账面上只有不到三十万百姓了,加上朔方府顶多五十万。
以大明朝的财力,想要赈济这五十万百姓还是比较简单的。
唯一的问题是,陕北的大旱要持续十一年之久,而朱由检不可能连续无偿对他们进行十年赈灾。
“守法!”
朱由检对门口喊了一声,下一秒孙守法黑熊样的身躯就挤进了书房内:“殿下?”
“把这份图纸交给工部,今岁秋收之后开始进行河套至关中,关中至河西的驿道扩建,修葺。”
朱由检转身走到书架面前,拿出一份自己规划好的图纸,并且递给了孙守法。
孙守法打开看了一眼,发觉自己看不懂后,连忙作揖退出了书房。
朱由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算了算赈灾的钱粮,随后想了想今年燕山毕业的学子们,最后只能皱了皱眉。
今岁的燕山学子,除了少部分可以进军备院的人才,以及进第三、第四学府的人才外,其余人他准备投入到工部,成立一个临时的衙门。
把钱粮交给大明的官员胥吏拿去赈灾,他可不放心。
倒是这五万多燕山学子,如果成立一个赈灾司,并且每隔两年不断的调换新人的话,想来可以避免更多贪污的事情。
这么想着、朱由检继续研墨,随后写了手书一份,让孙守法送往了燕山学府。
做完这一切、他大概心里有了一个数,那就是明岁的钱粮能不能进行扫虏之战。
“七月到八月之间开打,应该没有问题……”
算了算钱粮,朱由检还是决定在七八月间开打,因为这么一来,如果打成持久战,那十月份赋税也收上来了,明军可以步步为营的推进。
况且明代的灾情、多发于上半年和雨季,因此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也就大概知道能不能北伐了。
北伐的事情他心里有了一个准数,接下来就需要解决熊廷弼口中的勋爵问题了。
实际上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不是问题,因为朱由检已经准备在日后不扶持文官参与军事了,因此他需要解决的只有熊廷弼等五人的问题罢了。
朱由检还是准备让五人正常授爵,随后继续在军中做事。
大明朝的敌人还很多,他熊廷弼也才五十八岁,还可以再打个几年。
等到他六十五的时候,如果不想打仗了,那回湖广老家养老倒也不是不行。
至于孙传庭、洪承畴、杨文岳、吴阿衡四人,他们的官职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点不用朱由检担心。
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孙传庭和洪承畴两人什么时候可以用,谁先用。
目前看来、朱由检还是准备先用洪承畴去对付安南,尤其是在四川爆发旱情的时候。
总的来说、在小冰河大旱下,四川由于长江和盆地的地形,实际上除了川东经常遭遇灾情外,其他时候都比较滋润。
加上粮食亩产二石有余,水利工程完善,整个小冰河四川最大的受灾人数也不过就是二三十万人。
这点人数,刚够明军收复安南的民夫数量。
等打完了安南,还可以将他们就地安置,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手书一份,让人送往了云南。
算起来、云南的水泥工厂应该都建立起来了,在水泥的加持下,修建一条通往安南的驿道倒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想着、朱由检哼着小调走出了书房,而几份书信也分别送向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