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藩想第一批就迁移一万户,蜀藩想迁移九千户,周藩想迁移七千户。”
“算上其他已经确定要迁移印度的诸藩,合计第一批要迁移十九万四千六百户,约九十八万人。”
“嗯?”听到这个规模,朱由校忍不住皱眉。
他可以容许自家弟弟日后就藩迁移几百万人,但却不想让这群日后在大明附近建国的人迁移几百万人。
仅仅第一批就要迁移近百万人,这并不符合他作为天子的利益。
朱由检也看出了朱由校的不情愿,对此他解释道:
“第一批迁移分为五年,算下来也就是每年迁移二十来万,哥哥不用太担心。”
“况且迁移这批灾民出去,也是为朝廷减轻负担,还能收获近千万两银子,为国朝牟利,可以一举两得。”
朱由检的话说的很实在,眼下大明要养几百万灾民,实际上已经养的很痛苦了,如果能早早分出去是最好的,而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强撑。
强撑到最后,不仅一分银子捞不到,灾民还有可能要被饿死,得不偿失。
“国朝有这么多银子,还养不活百姓吗?”
朱由校这种时候有些怄气,尤其是当他今早得知黄龙给国帑输送了价值七百多万两银子的黄金珠宝时,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或许是一种君主封建专制下的一种短视,对于这种短视,朱由检只能慢慢开导。
实际上今日对小冰河期的课程解释,并不仅仅针对百官,也是针对朱由校的。
“哥哥也看了今日的小冰河讲解,说句实话,最迟四年后,国朝还会爆发比天启八年时更为严峻的大旱。”
朱由检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了帮朝廷积攒家底。”
“虽说弟弟全才,但这天象之事……”朱由校还是有些不信,和那群士大夫一样。
毕竟朱由检口中的小冰河预测,实际上就跟预测国运一样,这让他怎么敢信。
只是这种话说出来后,他又觉得会伤了朱由检的心,因此便改了改口风:
“罢了,既然是弟弟说的,那就按照弟弟的想法去办吧。”
“臣弟,谢过皇兄……”朱由检无奈作揖,而朱由校也不再提小冰河的事情。
他开始和朱由检聊起了一些关于军备院的事情,时不时又说起了宋穆缇察的事情。
他想知道洪承畴什么时候可以出兵,不过朱由检还没有得到洪承畴的回复,暂时也不知道洪承畴什么时候能收拾东吁,进而收拾暹罗。
不过或许是心有感应,在马车抵达齐王府停下,转头送走了朱由校和朱慈燃之后,一匹快马赶在城门关门前冲入京城,将消息送抵了齐王府。
“殿下,是洪经略的来信。”
被朱由检派去传膳的李定国拿着军报跑来,身后还跟着杨媛爱和杨如是,以及端着菜肴的宫女们。
菜肴被一一摆上桌,换了一身道袍的朱由检坐在主位,从李定国手里接过了军报。
他简单翻阅了一下,总之洪承畴的意思是,攻打东吁可以在云南修路的同时,等待诸藩就藩战争结束。
因为要打缅甸,最好的办法是水陆夹击,一路从云南的南甸、陇川、干崖出兵,一路走海上进攻。
两路夹击之下,以东吁东西纵深不足九百里的情况来看,云南只需要出兵九万,海上再出兵六万,十五万大军在三个月内就能拿下东吁的主要城池。
再往后,由于东吁的地形和民族问题,虽说大明当年三宣六慰的虎威尚在,但也不可避免的要陷入持久战和游击战中。
洪承畴的估计是两年到四年左右的时间,贼寇会躲在西部山区和东部高原密林之中。
这种时候明军可以在每年秋夏之际烧山而进,只要保证平原地区的生产,那持久战中就不会落入下风。
不过,打下东吁后的治理实际上是比较困难的。
东吁缅甸约有人口六百万人,一共三百多个民族,其中各少数民族均有自己的语言,其中缅、克钦、克伦、掸、孟等族有文字。
这样的文化属性就决定了,要想用文化来让他们臣服是很困难的,所以必不可免的要上演“赶苗拓业”,“捣毁文化”的手段。
因此洪承畴给朱由检打了一个预防针,询问他是否要这么做。
显然,这个老小子是怕背锅,因为他眼下背上的锅已经够大了。
如果没有朱由检帮忙分担背一些,或者没有朱由检的承诺,他是不敢再继续背下去了。
面对洪承畴的不安和试探,朱由检朱笔一提,简简单单的一个“准”字呈现军报之上。
这个字写在了文章的中间,也就是这个字以上的内容朱由检都认可。
至于下面的内容,主要是修路的困难。
在滇西扩建驿道为府道,难度很高,这点朱由检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滇西驿道。
根据洪承畴的话,滇西的驿道宽不过七尺,窄则三尺,部分地区紧邻悬崖,稍有不慎就是人马皆死。
朝廷发过去的雷管和火药是不错,然而全部用尽后,也就扩宽了昆明到蒙化府,大理府的道路,不足总里程的三分之一。
真正困难的是永昌地区和陇川、干崖、南甸、芒市等地区的道路。
这里的道路,有的还在用汉代的,有的则是在用唐宋时期南诏,大理国修建的,还有的则是在用当年王骥修建的道路,总之这些道路都老旧难用。
说是扩宽,但难度不比新修一条路简单。
按照洪承畴的估计,最少需要雷管三十万斤,火药两千万斤。
折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一万两千吨,约等于二千三百多吨tnt当量。
这火药消耗量,都快赶上大明南北火药局两年的制造量了。
这也难怪洪承畴说要等诸藩战争打完了,就这些火药,火药局马不停蹄的开工都需要两年才能满足,估计他一边炸一边修路,火药局一边生产才能在三年内搞定道路问题。
虽然说这条路到时候弄出来,一修能保证西南五十年不变天,但这消耗也确实……
“两千万斤……”
朱由检还没吃饭就已经开始头疼了,大明的火药虽然便宜,但这一开口就要两千万斤,哪怕不算工价,单算材料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朱由检稍微算了算,就这材料费都需要二百六十万两,算上人工就三百万两了。
如果这银子再算上修建道路的部分工人工钱,材料费,那这东吁可以说还没打,朝廷就得投入最少六百多万两银子。
最主要的还是时间问题,三年后朱由检得准备第二阶段大旱降临了。
“倒是可以从民间买火药……”
朱由检摸了摸下巴,要知道民间的火药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严格标准的话,产能还是很可观的。
大明百姓每年中秋、正旦释放的烟火,其中包含的火药重量都直追千万去了。
“传令给洪承畴,就说国帑调银四百万两给他,让他承办西南火药局。”
“另外,顺天、应天火药局每年再各调三百万斤火药给他,剩下的他自己筹备,两年后我要听到他出兵的消息。”
朱由检把信放到了李定国怀里,而李定国也点了点头,转身拿着信去找曹化淳去了。
至于朱由检,理清了一些头疼的事情,他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吃饭了。
倒是他在安心吃饭的时候,顺天学府的小冰河期说法却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的人以为他是在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还有的人则是以为他是为了甩开上天降下惩罚而想的辟谣。
总之小冰河期降温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看来,那基本和鬼神之说没有什么区别。
人如果能预测天象,并且还能一口气预测几十年,上百年的天象,那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鬼神?
相比较这两种说法,士大夫们更相信,这玩意是朱由检用来收割官员银两的一个借口。
已经西学东渐的百官们都这么想,那宫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朱由校和张嫣躺下休息的时候,张嫣都很不安的问了一句:
“听燃儿说,今日去顺天学府,那里讲习讲的事情和预测类似,万岁您还要让燃儿去燕山学府读书,然后进顺天学府吗?”
“顺天学府有很多学科,燃儿不会去学那些不着边际的学科的,宝珠你就放心好了。”
朱由校有些疲惫,稍微拍了拍枕边佳人的香肩,而张嫣见朱由校这样,自己也就不太好说什么。
只是在她看来,顺天学府教导的东西还是有些危言耸听。
夫妻二人无声入眠,只是在他们入眠的同时,数百步外的东宫却灯火通明。
慈庆宫里,朱慈燃正趴在一本《燕山物理》面前翻阅,那聚精会神的模样,和白日里上课时懒洋洋的模样截然相反。
这一幕要是被朱由检看到,估计玉带都会被他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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