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勋和李景浩,架着不省人事的顾七。
见元哲回来,赵德勋双眼通红,更显激动:“殿下!”
深色胡服被血浸染,顾七脸色惨白,几缕青丝紧贴脸颊,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护上前两步,想去搀扶,却无从下手。
元哲在原地,紧盯着昏死的顾七,满眼心疼。
强压着心里一股火,咬牙道了声:“送他回去。”
“好。”李景浩应了一声,架着顾七要走。
“我来!”周护凑上前去,在顾七身前微蹲。
赵德勋和李景浩会意,小心将顾七托到周护背上。
周护眼眶发红,长舒一口气,将顾七背起。
才走了几步,便觉身体有些吃不消。
从早起搭设粥铺到散粮,周护始终滴米未进。
这一路走来急火攻心,更觉胃中刺痛,头晕目眩起来。
他身体微微发颤,恐摔着背上的人,只好住了脚。
“你们文官就是这样,羸弱不堪!”
赵德勋一把推开周护,拽着顾七的胳膊,将她放到自己背上,小跑起来。
周护摔在地上,头更晕了些。
“没事吧?”李景浩蹲下身来,将周护扶起。
“没事,你快跟上。”周护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不停地深呼吸。
李景浩见他无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休息一下,我先过去。”
周护强忍不适,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徐硕背着药箱跑了过来,见周护坐在路边,凑上前去,低过颗蜜丸:“从早上到现在,你跟殿下都没吃东西,快把这个吞了。”
周护接过蜜丸,那蜜丸干涩难咽,他抬手锤了锤胸口,呼出口气。
“裴大人身受重伤,我得过去看看。但殿下这边...”
“徐太医放心,我去照顾殿下。您快去...”周护抬手向下捋着胸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您快去看看裴大人!”
徐硕点了点头,背起药箱疾奔。
待到刺史府时,远远见李景浩等人站在厢房外,焦急踱步。
“怎么样了?”徐硕上前,拉着赵德勋的胳膊问道。
赵德勋指着厢房道:“在里面。”
徐硕上前,正迎上晏楚荣。
“晏大夫?”
晏楚荣皱着眉,冷声道:“诸位外面等候。”
说罢便要关门,却被徐硕一手拦了下来:“晏大夫!兹事体大,不如让我进去,也好商量对策。”
“不必。”
“晏大夫!”徐硕不肯放弃,依旧紧扒着门框:“我是奉殿下之命...”
“我说了,不必!”晏楚荣怒推了他一把,将门狠狠关上!
徐硕不受力后撤两步,关上门时,瞥见屋内有人。
一女子身着粗布麻衣,乌黑秀发顺在身后,两鬓编起碎辫,规矩站在桌前,听到外面吵嚷,她转过头来,瞥了一眼徐硕。
面容姣好,眼神清冷,气质脱俗。不似这荼州百姓,偏又穿着穷苦人家的衣裳。
只一眼,便让徐硕记住了她。
至后来很多年,都念念不忘。
李景浩将徐硕拉了下来:“晏大夫医术高超,裴大人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徐硕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拉我过来,就为她?”
那女子轻抬手,指了指床上趴着的顾七。
“嗯。”晏楚荣坐在桌前,倒了盏茶。
“打架,也是为她么?”
“巫卓,你废话太多了!”
晏楚荣极力忍耐,却还是发了火。
巫卓不再多言,径直走到床边,将顾七的衣衫悉数褪尽。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竟打成这样。”
晏楚荣紧闭双眼,面向墙壁,握着茶盏的手开始发颤:“二十大板。”
“难怪。”巫卓开始处理伤口,余光瞥见晏楚荣,笑道:“若我不在,你当如何?”
晏楚荣睁开眼,坚定回道:“娶她。”
“哟,”巫卓调侃起来:“还以为晏大夫冷面冷心,想不到,也有柔软的时候。”
对面的人忽然安静,再不发一言。
巫卓叹了口气:“自古情字伤人。你因为她,同主人翻了脸,实不应该。主人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他的人,你若动了,能有什么好下场?与她厮守,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了。”
见晏楚荣身形一晃,便知这话他听进去了。
屋内静了下来。
只听到窸窣处理伤口的声音。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听到巫卓一声:“好了。”
晏楚荣将茶盏胡乱丢到桌上,冲到床边,跪坐在地,号起脉来。
那桌上的茶盏,滚到地上,“啪”一声,碎了。
赵德勋等人听到声响,忙冲了上来:“晏大夫!怎么样了?”
那门剧烈晃动,便知来人拍得有多凶猛。
“我先去开门。”
晏楚荣并未回应,此时眼中只剩顾七一个。
巫卓端起漆盘,上面满是带血的纱布块。
缓缓开门,低着头朝众人浅行一礼。
赵德勋和李景浩闪到一边,为巫卓让出前路。
徐硕呆看着巫卓,直至出了走廊,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李景浩与赵德勋迈步进了屋。
见顾七趴在床上,神色有缓,便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