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跋窝台的宴会,气氛很融洽,杨怀仁觉得南院大王家的厨子应该是汉人,一碗薏仁小米粥熬得很精细,味道也不错。
杨怀仁自然清楚这种契丹人和汉人和谐共处的画面,只是耶律跋窝台故意做出来的假象,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人家故意做给他看的。
宴会结束临别之时,耶律跋窝台还亲自将杨怀仁等人送出南院门外,说过几日宋使北上中京,他也恰好要进京述职,便约了杨怀仁要一起结伴同行。
杨怀仁当时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直到后来……
三月初的析津府变换了风向,寒冷而干燥的西北风歇了,温暖而湿润的东南风开始给整座城市穿上一层绿色的细纱罗裙,天色大好的时候,那绿意朦朦胧胧的,总惹人幻想。
使团出析津府北门继续向中京大定府出发,南院大王的出行队伍已经早在北门外等候。
不管杨怀仁乐不乐意,和耶律跋窝台结伴同行已是躲不过了,其实两支北行的队伍都十分庞大,路上的时候,大家各坐各的车驾,杨怀仁也不会跟耶律跋窝台有什么接触。
只是午间和夜间休息的时候,耶律跋窝台总是会很客气的邀请杨怀仁过去一起用膳,杨怀仁自然是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觉得除了总听着耶律跋窝台蹩脚的汉话有点辣耳朵之外,其他倒也没啥。
既然这样,杨怀仁也不好就这么老去蹭饭,空着手去是不可能的,旅途上也不好做菜,他便带了些早预备好的蛋糕和点心,以及一些美酒过去,总不能短了自己的面子。
别看耶律跋窝台年过大衍之年,胃口却是好得很,十余斤的一支烤羊腿,他一顿饭能造一大半,另外还有上斤的美酒。
杨怀仁送来的蛋糕和点心,他也是十分喜欢,正好做了他的饭后甜点,很快就又造了一整篮子,即便如此,吃完之后的耶律跋窝台还笑称自己老了,吃的不如以前多了。
杨怀仁听了只能在一边笑,一笑是客套地回应了耶律跋窝台,二笑是因为觉得这老家伙这么能吃,而且吃的这么不健康,迟早要爆血管。
后来回去的时候随行的天霸弟弟都唏嘘不已,瘪着嘴叹道,“这契丹什么狗屁大王还真他女良的能吃,他要是年轻三十来岁,和小弟还真有一拼。”
第二天天色晴好,午时未到,两支队伍已行至七渡河的四河口,东北方向便是后来的牛栏山了。
七渡河这时候正开始解冻,潺潺河水清澈得有点不像话,河底的各色鹅卵石反射着绚丽多彩的炫光,配上远处牛栏山上莹莹绿意,还真是让人心情大好。
杨怀仁猜测大概是耶律跋窝台吃了蛋糕觉得非常喜欢,特意命人又来请杨怀仁去河边野餐,而且还吩咐来传话的人大赞特赞了一番杨怀仁昨日带去的蛋糕。
杨怀仁笑了笑,让传话的人回去告诉耶律跋窝台,他一定会准时到,而且会带上南院大王最喜欢的蛋糕去。
传话的人快乐地谢过了杨怀仁,这才高兴地跑了回去,只剩下杨怀仁看着他内八字的双腿跟夹着个球似的,用一种比蛤蟆还丑的姿势跑远。
耶律跋窝台不论是样貌还是穿着其实看上去都挺粗鲁的,只是杨怀仁没想到他还是个挺有小资情调的人。
杨怀仁到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耶律跋窝台已经命人选好了一片干燥的河边铺了一大面菱形花纹的软毯,软毯上摆放着一圈马鞍形的蒲团,中间被围绕的,则是用银盘装着的各色烤肉,以及两壶用长脚壶装着的茶水和几样常见的果干。
阳光这时正晒得地上正暖,耶律跋窝台携妻女早已到了,看来契丹人和汉人的风俗还小有不同,这年代的汉人是不会带自己的妻女和旁的男人在外边野餐的,而契丹人就没有这么讲究。
耶律跋窝台正盘坐在软毯上欣赏着青山秀水,见杨怀仁远远的走过来,便冲他招手示意。
杨怀仁也远远地便礼貌的抱了抱拳,等走近了看清楚软毯上坐着的三人之后,杨怀仁心中惊骇的差点一骨碌跌到七渡河里去。
耶律跋窝台右手边坐着他的妻子,一身契丹女子的富贵打扮,看样子也还不到三十岁,应该只是他的某个随身侍候的宠妾,而在他的左手边,坐着的那个同样一身华贵装扮的女孩子,竟然是呼伦尔雅-鬼节。
杨怀仁的心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相信,鬼姐竟然是耶律跋窝台名义上的女儿,那么她的身世故事中那个强娶了她母亲的契丹恶人,不就是耶律跋窝台了?
那她,名义上是辽国南院大王的女儿,那她不就是一位辽国的郡主么?
哎呀我去,杨怀仁心道,这也太刺激了,鬼姐的仇人不就是她的养父了嘛,对了,既然她母亲当年是先有了她,才被强行嫁给了耶律跋窝台的,那……耶律跋窝台光头上这顶绿帽子,还真是有够大的啊,哈哈!
杨怀仁极力掩饰住自己惊讶又激动的心情,走近软毯的时候装作欣赏美丽的初春山水景色,感叹道,“这山这水,配合上和煦的阳光,景色真美啊!”
他边说边偷瞄了鬼姐一眼,发现她装作了天真的契丹小妹似的,脸上带着微笑看了过来,但眼神里却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杨怀仁一般好奇。
杨怀仁走上软毯,耶律跋窝台示意他不要客气,坐下说话。
杨怀仁微微颔首施礼,也找了个耶律跋窝台正对面的蒲团盘腿坐了下来,“本使谢过南院大王阁下的盛情了,不知这两位是?”
耶律跋窝台介绍道,“这位是本王的爱妃萧氏,这边这一位是本王的小女耶律尺薅斤。”
萧氏和鬼姐便同时微微躬身道,“见过宋使,妾身有礼了。”
杨怀仁见她们都是行的汉人女子的福礼,赶忙还礼,“见过王妃,见过郡主。”
眼下坐的这么近,杨怀仁倒不敢再去偷瞄鬼姐了,只是心中觉得好笑,鬼姐的契丹名字,拗口就算了,也太难听了吧?
耶律尺薅斤?薅谁呢?莫不是耶律跋窝台的光头,是你给薅的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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