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杨怀仁回答,宋五妹讥讽道,“这人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你西湖醋鱼做的什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宋三姐嗤鼻道,“你也好意思说自知之明?我看你就是那个最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宋五妹怒道,“西湖醋鱼这道菜,是爹爹亲手教给我的,如何会做的还不如你?”
宋三姐不服气,“你的西湖醋鱼是爹爹亲手教的,我的西湖醋鱼就不是爹爹亲手教的了?你这人真有意思,道理在你这里就是道理,换了旁人身上,就不是道理了?”
宋五妹摇摇头不屑道,“我的西湖醋鱼做得不好,那是我学艺不精,辱没了爹爹的名声,可你的西湖醋鱼做成这种水平,是你根本就没好好学!”
“我哪里没好好学了?”
“你就是没好好学,当年爹爹教你手艺的时候,你仔细想想你在做什么?!人家姚家公子是要赴京赶考,将来要当官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你?
要不是你当年日日夜夜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不专心学艺,也不至于混到如此境地!”
宋三姐被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来,一下就气炸了,虎地站起来指着妹妹骂道,“我那时候还年轻不懂事,再说也是姓姚的欺骗了我……”
宋五妹也猛然站起身来,大笑道,“哈哈,终于承认你当年年轻不懂事了吗?想当年我苦口婆心的劝你,你偏是不听,现在好了,老了老了,还不是一个老丫头了被人笑话?!”
“你!”
宋三姐被说道伤心事,恨的咬着牙,“你好,你好!你好好跟着爹爹学了,可凭你可怜的资质根本学不会,西湖醋鱼这道家传菜若是失传了,都是你的罪过!”
宋五妹红着脸,“明明是你的错,可非要我头上扣屎盆子,你可真不要脸!”
“你不要脸!”
“你不要脸!”
……
两个美厨娘就这么当着酒楼里众人相互指着鼻子对骂,悟能大师都看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他作为一个出家人,又不好上前拉架,只得闭起眼睛来眼不见心不烦,可那激烈的吵闹声还是从大耳朵里传来,他又只好念经来清静自己的内心。
杨怀仁倒是和没事人似的,笑眯眯地说道,“打,使劲打,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才人脑呢!
两姐妹能反目成仇到如此地步,不知道你们的爹爹泉下有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换了是我,恐怕恨不得一在阎王面前再撞死一次,后悔生了你们俩这么好的两个女儿!”
杨怀仁这么一说,宋家两姐妹这才停止了吵闹,又坐了回来,转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杨怀仁只得摇头,看来她们平时吵闹惯了,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眨巴眼的工夫,两人又好似没事人似的安静了下来。
杨怀仁知道这时候好言相劝是没有用的,她们身边的人也不少,如果说几句好话就能让她们重归于好,就不至于现在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了。
尽管她们和杨害人其实差不多大,宋三姐甚至还比杨怀仁大了些,但杨怀仁忽然摆出男人的威严来,用她们父亲的口吻训斥一下,反倒能起到些效果。
他说道,“你们之间怎么回事?明明是姐妹来,为何要搞到如此地步,让先人在泉下寒心,让外人看了笑话?
宋三姐,不如你先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弄到现在的情况的?两家文武楼是什么情况?”
宋三姐长出了一口气,本来这种家事是不便为外人知道的,但如今其她们俩之间的事情,几乎行内都知道,附近的邻里街坊也熟悉,所以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她忽然瞧出来面前的男子不简单,虽然是个富贵公子的模样,但似乎他很懂得厨艺之道。
如果真如宋五妹所说的,他懂得西湖醋鱼的做法,为了不让爹爹的手艺断送在她们姐妹手里,与他说些陈年往事,倒也没什么。
“大官人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俩,其实是姐妹俩,奴家比她大了两岁,名叫宋三娘,她叫五娘,平时大家便以三姐和五妹称呼。”
杨怀仁点点头,“你们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宋三姐微微笑道,“没有,奴家的爹爹只有两个女儿。”
“那……”
宋五妹知道杨怀仁是对他们的名字感到奇怪,于是插话道,“爹爹给我们取名时,请了个卜卦的先生,先生说起名避双,于是便越过了二四,取了三娘五娘的名字。”
杨怀仁明白了,古时候百姓家里生女儿家,只有读书人和少数富贵人家的女儿才会有个像样的名字。
寻常的老百姓生了女儿,小时候就换做大丫二丫,长大了变成了大娘二娘之类的简单排行的名字。
宋家老爹有点迷信,也是古人的常态,之所以不用大娘这样的名字,应该是宋老爹幻想着还能生个儿子,大郎的名字是留给儿子的。
宋三姐继续说,“我们俩性格相似,也因为性子太一样了,所以从小就针尖对麦芒,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爹爹在的时候,我们俩还是能和平相处的,爹爹一直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和他半辈子的手艺,可天不遂人愿,娘亲生了老五之后,便再没有生育。
爹爹知道自己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这才肯把手艺传授给我们俩,只是当年我的心思不在厨艺上边,总觉得女儿家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寻一个好人家嫁了,手艺学了也是没有用的。
而老五天资愚钝,她就算认真学也学不到爹爹手艺的精髓。”
宋五妹打断了她,“你说谁天子愚钝呢?!”
杨怀仁板起脸来,“不要插嘴,一个一个说!”
宋五妹似乎很吃这一套,便闭嘴不出声,宋三姐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可惜我命运多舛,本以为姚家公子是个可以托付终生之人。
但他赴京赶考之后,在京城里见识了那些莺莺燕燕,便乐不思蜀,把奴家忘的一干二净。
所以我们姐妹俩,一个没好好学,一个学不会,才埋没了爹爹的一身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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