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极为脏乱,烂泥路上走了十多步,至一民户。
到里间,见一男子趴在床上,家中妻儿皆在。甚至昨日江陵在街上碰见的那郎中也在这儿。
两人再度会面,那郎中一脸微笑地朝他拱手。
而跟随千户进来的那个小童,此时也走到郎中身边,替他收拾着医具。
见此,江陵明白了。
这罗千户之所以能找上他,大抵就是因为这郎中的举荐罢!
“今日寻你,是因为邱大夫说,你这或有医治之法。倘若你真能将我这兵士伤患治好,日后在京城,别的不敢说,只要有我罗晋鹏在,便没人能害得了你。当然,前提是,不要作奸犯科。”
罗千户话刚说完,那邱大夫也朝江陵歉声道:“小友还请勿怪,昨日见你行医,方法别具一格,之后我也观察了伤者情况,从昨日到今日,他情况极好。又听闻小友不惧疮毒,也就想起此处之患,或小友能除。”
昨日那学子腹部之伤看着很严重,实则未伤及腑脏,只要伤口清创缝合,加以消炎,静养便是无碍。
只是这个时代的医者,大抵是不懂得缝合之术,因此见之,只觉奇妙。
再加上,那伤者从昨日到今日,半点发烧迹象也没出现,这才是让邱大夫最为惊奇之处。
江陵看伤者,道:“那他的情况,又是如何?”
伤者趴在床上,似半点意识也不存在。
罗千户说道:“此人,乃是我麾下亲兵,一月前随我与叛军交战,替我挡了一箭。自回来后,情况不甚良好,这几日,更是高烧不断。无论如何,望你们二位,定要救他性命。”
邱大夫替伤者将被褥掀开,
江陵就看到他背上以纱布包扎,那纱布乌漆麻黑,原本是甚么颜色早已瞧不出来。
邱大夫:“镇压疮毒的药,我已让他外敷内服,可还是无用。说到底,或也是我独学寡闻,水平不足。就看小友,能否有法了。”
江陵到床边,细看了几眼,摇头道:“若生疮毒,则不可包扎,越是包扎,越不易痊愈。”
说着,他用剪刀将纱布剪开。
这才发现,里面以药粉铺盖,可铺盖的地方,早已肿大如鼓。
且颇多腐肉已经冒着黄色浓汁。
‘伤成这样,还能扛一个多月,这体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当即,他就从身上拿出个小型医盒来。
取了把手术刀,直接就将伤者背上的腐肉全部切了去。
荷香与病患家属早已不忍过目,
罗千户则瞧得不解:“何要动刀?”
江陵道:“若不懂,则别多问。”
罗千户皱眉,略有不喜。
邱大夫则在旁边解释道:“吾有听闻,古之华佗,与那关羽刮骨疗毒,也是此般治法。将腐肉刮去,再长新肉。”
罗千户:“你既知如此,何不早点这般做?”
邱大夫一脸惭愧:“知道是一回事,轮到动手又是另一回事,鄙人诊病不少,可这给病人动刀,却未有经验。因此也不敢乱来,不然一个失手,怕是……”
就在他们说话间,江陵已将患者腐肉切去,那腐肉除了发炎腐烂之外,周边皮肉已成焦状。
由此可知,这患者当初,定是用【烙铁法】来处理伤口的。
古代对于金创之伤,多为包扎法与烙铁法。
包扎法,就是敷上金疮药,然后用纱布缠紧,让伤口并拢,从而自然愈合。
烙铁法,就是用铁块烧红,直接烫在伤口上,可立刻止血,也可暂时消炎杀菌。
在军旅打仗之中,这烙铁法,便是常用之法。虽粗暴,却省时省力。
但无论是哪种方法,后期不感染便罢,只要感染,必定无药可救。
眼下这患者,患处扩散已有一拳大小,若正常放任,怕是这几天内,就会死去。
“小友以为他这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