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汤尚副向太后娘娘递了请遣信。
不算多么突然,毕竟她早有去意,只不过季徽容一直挽留,这才又待了这么多年。
作为内定者的琳琅接到旨意那天,正是她离宫的时候。
“琳琅。”
换了一身常服的汤尚副,发间可见银霜微白,亲和近人的和街上那些热心妇人没什么两样。
她站在树荫下,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道,“离宫之前,我想和你再好好聊上几句。”
“这是哪里话?我还舍不得尚副你呢!”琳琅连忙搬了把椅子,又上了一壶她喜欢的梅子茶。
汤尚副的知遇之恩,她一直都铭记在心。
“以后,你就是女官了。”成功加入退休团体的汤大娘,拍拍她的手背,露出轻松的笑。
那是社畜不懂的快乐。
琳琅原本以为她此处告别,会说一些什么心得体会,或者传授一点独门绝技。
但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
“你和逸王殿下……”
琳琅罕见的慌了下神色,不过很快就稳住了。
“逸王殿下怎么了?”她露出只是普通谈话时的好奇。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门关的太紧,自己出不来,别人也难走进去。”轻轻握过少女下意识紧绷起来的手臂,汤尚副目光温和。
“你别怕没事的。从王爷悄悄亲自挑了料子,又看到你头上这簪子,还有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就知道,他选的是你了。”
她压低的嗓音柔和,像是能抚慰心绪的春风。
“王爷他是个倔强性子,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你和他总不能这样瞒一辈子吧……王爷年纪也该成家了,要不是身子骨不好,太后早就催上了。”
琳琅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衣裙上的纹理,轻声,“您也知道,我和他到底不太一样,所以这事只怕不容易……要等的。”
“王爷打小就重诺,既然认定,那就绝对能做到。遇事他也定然是挡在前面,会护好你,不会让你独身一人去应付面对。”汤副尚说着,忽然从袖口取出一只木盒交给她。
“但你们要过的最主要的一关就是太后娘娘。要是有朝一日有需要到,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琳琅是能明白的。
孝字大过天,何况是被各种规矩罗网束缚住的天家?
“尚副,真的谢谢你。”双手接过不知到底是装了什么的盒子,琳琅真心实意道谢。
“害,这是哪里话?”汤尚副学着她的语气一摆手,豁达笑了起来。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丫头除了出身,样样都好。不过只要王爷喜欢就行,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话听得琳琅有些不好意思。
汤尚副语带怀念,转而又谈起道,“其实,当年我还是烧火小宫女时,就认识太后了。”
“那时候我嘴馋,好不容易凑够东西蒸了一笼子香菇白菜馅的包子。结果一回头,就被她这个刚进宫的嫔妃吃了个一干二净。”
“也是从那以后,我每日都会悄悄顺下一两块糕点留给她。”宫内多年风霜雨雪,汤尚副眸底依旧一片清澈,始终亮着一团火苗。
琳琅听的意外。
当太后也得先是皇后,而皇后出身高门居多,怎么就把人给饿成这副模样了?
难道说……先帝的后宫很穷?
可大祁这情况看起来也不像,百姓过的算是安稳,也就狗皇帝自己运气背了点,碰上一堆灾祸,估计头顶都快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