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好听的声线入耳,凤眸里泛着柔情的波光,深情得好似将她吸附进去。
然而,即便是这样柔情的眼神,也挡不住那黑眸里的犀利。
俞青芜表情僵了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平和神色,淡笑望着他,反问道,“是又如何?这世道本就不是万事公正的,殿下您早就说过的不是吗?很多事情都是无力改变的。”
“比如身份,比如阶级。比如同一件事,发生在不同人身上的不同结果。可知道又如何?却也只能接受。”
“臣妾接受了世道的不公,但接受归接受?难道臣妾连半分怨言也不能有?”
俞青芜眼尾泛起一丝冷霜,半分也没有遮掩,她也没有必要遮掩。
说实话,先前她还在为谢锦宴为她不顾名声将徐子安带到东宫里施刑而感动,但是当看到徐子安因绑架谢瑞知,欺骗谢瑞知而得到的惩罚之后,心中是很不快的。
她并非是什么和小姑子争宠的嫂子,只是忽然发觉,所谓的世家关系,不过是针对他们这些平民,若是放到公主身上,似乎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俞家几十条人命,最终不过是轻罚,那些害了人命的官宦不曾为此偿命,哪怕秋氏和沈燕欢,也是因着言语忤逆皇室而被处死,至于旁的人,并未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谢瑞知,她好端端的活着,她不过是受了徐子安蒙骗。为此,徐子安和徐家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说不准还得抄家。
这大概,就是皇家与平民的区别。
平民的命,不值钱。
想到此处,俞青芜嘴角不由扬起一抹讥讽,苦笑着又叹息了一句,道,“所以殿下,平民的命,是真的不值钱对不对?”
“哪怕几十条人命,也抵不过皇家公主一次绑架对么?”
“到底,还是平民几十条性命的分量不及皇家公主重是不是?”
“阿芜……”
谢锦宴垂眸,眸光深深的看着女人嘲弄的眼眸,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根本无法辩驳。
沉吟片刻,他轻轻抚过她的嘴唇,温声道,“阿芜,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若是传到父皇和母后耳朵里对你不好。”
他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是了,先前他还与她说,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哪怕是沈家那样平平无权的国公府,总要她理解他的难处,甚至为此与她吵架。
那时,他甚至还觉得她不懂事。
但是今日,事情落到了谢瑞知身上,父皇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瞧着那形势,徐家便是不被灭九族,怕也得抄家全家发配边疆。
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办法拿所谓的无可奈何,处境,去与青芜解释些什么。
一时间,二人竟是相顾无言。
这一场春日宴,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结束时,也是沉默无语,回太子府的一路上,心情皆是沉重复杂。
这一夜,俞青芜又做噩梦了。
梦见自己回到了俞家被灭门的那一夜,熊熊烈火将偌大的俞府烧成了灰烬,曾经熟悉的亲人,一个个被烧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