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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到了散场的时候,一众人都喝趴在了地上,即使是牵头的副校长也抱着酒瓶倒在了座位上呼呼大睡。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诸位女性家属领着人去了早就备好的酒店房间。
绘梨衣也扶起了路明非向楼上走去,孰料路明非偷偷睁开眼,看了一圈周围后,他动作灵敏地翻身而起,唏嘘着这些家伙今天真是抱着灌死他的态度来的。
他拉起绘梨衣,竖起唇前嘘道:“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弟弟。”
“不是叔叔和婶婶吗?”绘梨衣疑惑。
“唔,这两位你和我一起去中国后会见到的。”路明非挠了挠头,“这次要带你去见的,是我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
“真正的亲人?叔叔和婶婶不是吗?”
“不一样的。”路明非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即使全世界都选择背叛我们,他也会站在我们背后,对这座世界冷笑。”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头。
酒德麻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在前面引路。
他们一路穿过长廊,来到这家酒店的最高层,露天展台上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滋滋冒油的声音异常诱人。
远方吹来了微咸的海风,夜幕下依稀能看到海域上零星的灯火。
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背着他们,站在烤肉架前照顾着,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刚烤好的肉以及一瓶香槟。
酒德麻衣微微鞠躬,而后无声退下。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在桌边坐下,打了个响指,懒洋洋道:“小泽子,给你嫂子倒酒。”
“来啦来啦。”烤肉架前的年轻人转身,笑眯眯地来到桌前。
绘梨衣神色微怔,那竟是一张与sakura极其相似的脸。
“晚上好,哥哥,还有绘梨衣嫂子。”路鸣泽含笑着举起了斟满香槟的酒杯。
路明非眯眼看着与此前截然不同的路鸣泽,沉默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间段,你的状态就这么差了?已经到了要依托我才能存在了吗?”路明非忽然叹息道,“我记得这次并未多用你的力量。”
绘梨衣鼻翼微微一动,闻到了空气中有血腥味在弥漫。
“撑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路鸣泽笑得很灿烂,他慢慢撩起衣袖,露出缠满了绷带的胳膊,血色在绷带下蔓延开来。
“要我现在就来救你吗?”路明非低沉道。
“不。”路鸣泽摇头,语气轻松道,“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故意让自己的状态变差的,只有这样他们才敢对我进行下一步的‘研究’,我想看看这些家伙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哥哥你不要打扰我的布局。”
路明非眯眼道:“我已经取回了大部分力量,我们不需要再潜伏下去,只需要堂皇正大地碾压,将一切敌人都碾碎。”
“哥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人类还是龙?”路鸣泽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人类和龙没什么区别。”路明非摇头,却是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的,如果你真的苏醒为曾经的高天之君,那你将是没有弱点的,只需要堂皇正大的碾压过去,荡除一切不臣之臣,让世界重新匍匐在你的脚下。但如果你是人类,你就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嫂子,你的叔叔婶婶,你的师兄们,甚至是校长,还有你那对‘失踪’多年的爹妈,都会成为你的弱点。而且,你也根本无意再次征服这座世界,不是吗?”
路鸣泽轻声道,深深看着路明非,“所以,我们要采取另外温和的方式,来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部引出来。”
路明非眉头紧蹙,沉默着。
征服世界?
一旦龙族的秘密被揭开,他们的身份被公开,那他们将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敌人,真正举世皆敌。
他自然不惧,却也将不可避免地踏上一条血腥之路。
他可以一遍遍对人类的政权表明自己无意争权,可那些该死的政客们会信吗?甚至于早早被长老会为代表的势力暗中掌控的政客们,会成为长老会对付自己的长刀。
路明非眉头越来越紧,他在这一刻发现了某个致命的关键所在。
前世他真正参战时人类的文明早就覆灭了,幸存下来的混血种和人类都是他坚固的盟友,可这一世不同,人类文明依旧鼎盛,无数科技依旧存在着,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
届时平稳安宁的生活将一去不返,他要想再重新收获这份安宁,就必须让这座世界只有一个声音。
可到了那时,要死多少人?人类的终极武器将有多少枚落在这座星球上?又会有多少家庭破碎?
真到了这一步,这与上一世有何区别?
“我记得哥哥你说过,那些人手中掌握了不少核弹,曾以核弹清洗世界,人类文明最终倒在了自己创造的武器上。”路鸣泽耸肩道,“看,这就是我们需要步步为营的原因所在。哥哥,你能坐视数十亿的人类就这么惨死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明非缓缓点头,“但你的计划前提必须是在确保自己安然无事之下。”
“安啦安啦,我可没哥哥你这么高的觉悟,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要不是为了你,谁管这些人类的死活?”路鸣泽嬉皮笑脸。
路明非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有些失神。
他确实取回了曾经的力量,拥有改变身边人命运的权柄,可即便是他,暂时所能守护的依旧只是身边的范围。
而非全人类。
他突然在心中自嘲。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之前不还反复和明君强调他们所在意和珍视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身边的人吗?如果有一天要在世界和身边的人做出选择,他们必然会选后者。
可是……
自己真的能坐视曾发生过的惨剧再一次降临,整座世界都重陷绵延不尽的战火之中吗?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侧脸,沉默了许久,在海风中轻声道:“人类总是比自己所想的更为贪心。”
路鸣泽也轻声道:“是啊,哥哥你远比自己所想的更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