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人已经离开了?”
机场大厅内落满了阳光,一排排座椅空着没人坐。
戴着蛤蟆墨镜,将巴掌大的精致小脸遮挡一半的女孩站在柜台前,诧异问道。
她摘下墨镜,钟灵毓秀的脸蛋让芝加哥机场看惯了来往人流的地勤人员也不禁感慨上帝的偏心。
“是的,我们对美女的记忆总是会稍微长一点。”柜台后的金发女人抿嘴笑了笑,将手中的照片递还了回去,“你们来晚了些,他们大约在十分钟前离开了机场,有朋友接他们离开了。”
“好吧,谢谢你。”接过照片的女孩转身向机场外走去,小声道:“师兄师兄,出师未捷身先死,任务目标自己长腿跑了!”
大约几秒钟后,男人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传来:“因为中途转道买墨镜和惊喜礼物浪费了我们太多时间,另外……任务目标自己本来就有腿。”
“可我们明明给路师兄他们发短信了。”女孩心虚道。
“起飞前需要关闭手机,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下机后还没来得及看信息就被人接走了,二是他们另有安排。”
同样戴着蛤蟆镜的男人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两袋“惊喜礼物”。
“可恶!路师兄居然敢放我鸽子,亏我还给他们买了情侣t恤!”夏弥撇嘴,她一扬小脑袋,马尾甩在了楚子航胳膊上,“师兄,联系诺玛,让她帮我们把师兄的位置找到,今天这电灯泡我夏某人当定了!”
楚子航叹了口气,他摘下墨镜抬起头,夏日清晨刺目的阳光落入眼中。
他微眯起眼,望着异国他乡的蔚蓝天空。
这里是芝加哥,芝加哥别名风城,风城的夏季不是轰鸣的雷雨,就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今天显然是后者。
“你知道吗?两百多年前这座城市还是印第安人的部落所在。而现在,这座容纳着两百万人口的城市,是连接美国东西部的重要交通枢纽,被誉为摩天大楼的故乡。”
楚子航忽然说道。
夏弥微讶地看向他,看着天光勾勒下的男孩,眯了眯眼,轻声道:
“芝加哥位于尹利诺尹州,而尹利诺尹州的名字来源,却是以印第安人的尹利诺尹部落。师兄你想说明什么?”
楚子航回头:“只是突然有些感慨人类历史的残酷。”
夏弥微微歪头:“任何开拓与征服时期的历史总是超出你们想象的残酷,在百废待兴之际,没有律法的束缚,也没有道德的约束,用某些人的话来说,这个时期的‘人性’会被‘兽性’彻底压制。”
楚子航沉默了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龙族呢?龙族拥有的是人性还是兽性,又或者,是神性?”
“看如何划分喽。”夏弥重新戴上墨镜,一副老娘谁也不爱的表情,她懒洋洋道,“有些人认为人性是兽性的升华,而神性则是人性更进一步的升华,这是一种阶梯式关系。而有人提出每个智慧生物生而就具备这三性,三性同时存在,彼此对立,又相互依持,正是这三性互相克制同时存在,才造就了人类这种无比复杂且狡猾的物种。”
“复杂和狡猾?”楚子航咀嚼着这两个词,“复杂我能理解,为什么还有狡猾?”
“哼哼,人类还不狡猾啊?”夏弥哼哼道,“在我看来所谓的‘人性’就是人类最大的狡猾,硬生生在‘神性’与‘兽性’间开辟出一块空地,然后将乱七八糟的情感塞进去,美曰其名是‘人性’,既用它来囚禁自身,也用此来囚禁别人……”
楚子航无声笑了笑,轻声道:“你猜师弟现在在干嘛?”
夏弥抬头看向楚子航,嘴角露出浅浅笑意:“夏先生怎么突然转开话题了?”
“大概,因为我是狡猾的人类?”楚子航低下头,伸手摘下夏弥的墨镜,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童,语气是平澹的疑问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自问,还是在问面前的女孩。
这种奇怪的语气和神情搭配起来,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却显得异样和谐。
夏弥龇牙,抬起小拳头给了他肩膀一拳。
“龙族……”楚子航忽然犹豫道,“提亲有什么讲究吗?”
夏弥哼哼道:“你想干嘛?人家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你敢上门信不信我哥一拳头砸死你?”
“我会请师弟做一回媒婆。”楚子航面色不变,显然早有所备。
夏弥微微瞪大眼:“师兄,你一个人直接拉高了全人类的狡猾上限!”
“只要能把你娶回家,这点代价暂时还能承受。”楚子航罕见地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张面瘫脸能露出这样自然纯净的笑容,往日间这家伙的“无声而笑”无非是咧咧嘴。
夏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许久后,女孩神色严肃地就像发现丈夫在外出轨的家庭妇女般道:
“谁教你的?”
“……恺撒。”
迫于摄人的目光,楚子航老老实实交代道。
“恺撒师兄很懂嘛。”夏弥微微眯起眼,是危险的弧度。
“他说自己作为情场圣手,业界前辈,应该给予我和师弟一些指导。”楚子航将恺撒当日所说差不多重述了一遍。
“以后多跟他玩。”
夏弥严肃地就像对着家中崽说“那个孩子太坏了你以后不要跟他玩”。
楚子航一怔,皱起眉头,是他听错了?
“这还用猜吗?路师兄现在肯定拉着绘梨衣满芝加哥跑。”夏弥鼻子微皱,“哼,这个坏蛋就会拐卖良家少女,还敢放我鸽子!”
话题的瞬间回转,让楚子航有种眼熟的感觉,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想了想,道:“现在是夏天,我听学校里的学长说过芝加哥的夏天是最棒的。如果我是师弟,我会去租一辆车,带上喜欢的女孩沿着临海公路从清晨一直开到黄昏,迎着海风与远方橘黄色的落日。”
夏弥眼睛一亮道:“走!我们也去租车!去临海公路截他去!”
楚子航摇头,他重新戴上墨镜,语气澹然道:“我们去租车,但不去找师弟,我们在芝加哥玩一天再去找他。”
他拉上夏弥的手,迎着这个清晨异国他乡的日光大步走出了芝加哥机场,那一瞬间填满他们视野的,是这个盛夏金色的阳光。
他们的身影在金色阳光下逐渐模湖化。
头顶飞机呼啸而起,飞掠过城市的上空洒落大片阴影,轰鸣的引擎声中满载着乘客裹挟着风流向着远方而去。
……
……
薄暮时分的微醺日光落在棕黑色办公桌上,屋内窗户半开半掩,白色纱帘被盛夏和风吹的微微飘扬,如同坡道上少女被风轻扬起的裙摆,露出盛夏独有的风光。
窗外涨潮的海浪拍打在沿岸黑色的礁石上,溅落起白色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