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初生的芬里厄和耶梦加得,就是由艾德乔负责照看。
路明非的思绪随着从不远处露天咖啡馆吹拂来的夜风慢慢发散开来。
他渐渐想起了很多细节,这其中包括了许多龙族的日常生活。
龙族和人类一样,都是降生在这个世界的孩子,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习性,遵循着族群的习惯,他们的世界并不是只有战争与杀戮。
艾德乔就曾带着芬里厄与耶梦加得前往青铜殿觐见于他。
这是每一位新生的初代种必经的一日,唯有得到高天之君的注目,他们才能身披初代种应有的荣耀,成为龙族的统治者。
路明非想起了很多细节,例如当年的这对兄妹还没有化作人形,小小一只的师妹抱着艾德乔的小腿,藏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他。
就像……
路明非瞥了眼趴在绘梨衣另一侧的小崽子。
被他看了一眼,悄悄探出头的红龙幼崽立马缩回了头,颤颤巍巍,大大的龙眼中有委屈的泪珠打转。
啧,真想拍张照给师妹发过去,让她瞅瞅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咔嚓。”
路明非一脸“我心如止水”地放下相机。
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着发给师妹,而是再度陷入了失神的状态,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他来不及整理归档,就被它们淹没。
这一刻路明非甚至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在报复他在之前的死缠烂打,一股脑地将他想要的记忆全塞给了他。
而随着他回忆起越来越多的画面,他的心境反而愈发平和下来,带着些许的伤感,却又有种难言的美好。
他一度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但事实上这是错误的,他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一切,只是他自己遗忘了自己曾拥有的无价之物。
他所拥有的羁绊也绝不仅仅只是和绘梨衣等人,还有以史密斯等人为首的所有龙族。
甚至包括了弗里西斯。
路明非忽然察觉肩头微微一沉,他转头望去,哑然一笑,原来是绘梨衣躺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
他没有去打扰绘梨衣,以她如今的体质自然不会因为在外面睡觉而感染风寒之类的疾病。
他守望着今夜的芝加哥,遥望着头顶夜云背后的恢弘壮阔,沉浸在那些美好的记忆中。
他就这么回忆了一夜,时而面露怀念,时而摇头不语,时而叹气,时而皱了皱眉然后突然一笑,就好像隔了千万年才理解当年有人说的某个笑话。
当想起越来越多的画面与龙后,他开始思索,思考如今的自己又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曾经的子民。
这是一个值得他思考很久的问题。
时间一点一滴地悄然流逝。
他从黑夜守望到了黎明。
清晨的光线还没有完全穿透芝加哥上方的薄雾,整座城市上方都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红彤彤而不刺目的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
绘梨衣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呻吟了一声,看向充当了一晚上人形枕头的路明非,面颊微红地伸手抹了抹路明非肩头被打湿的那一片。
初生的金色日光落在女孩的侧脸上,可以看到那些带着辉光的细小绒毛。
路明非笑了笑,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伸手拉起了绘梨衣。
“昨晚的提拉米苏还行吗?”他笑着问道。
绘梨衣抿嘴一笑,点了点头,昨晚放在她面前的那份提拉米苏,被她清盘了。
“你喜欢这身衣裙吗?”路明非又问。
绘梨衣伸手为他理了理衣领子,而后满意地点头。
“很喜欢,我们要送什么回礼给史密斯先生?”绘梨衣眨眨眼。
路明非哑然,身边的女孩虽然总是沉默,但不代表她没有倾听,她只是不喜欢发表什么看法,但如果他向她征询意见,那么她必然会给出属于自己的意见。
“回礼的话可能要等一阵子了,不过我们可以先挑。”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压在胸中一晚上的郁气,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家伙似乎挺喜欢花,我记得他曾经在自己的领地专门开辟了一处花园,我们可以找些稀罕的花种送给他。”
绘梨衣眼睛闪闪发亮道:“我们送他海棠花!”
路明非一愣:“为什么送海棠花?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因为海棠花代表了重逢,我们送他海棠花,庆祝sakura和史密斯先生的重逢。”绘梨衣主动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夏日的晨光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而立体的五官。
路明非站在高楼顶端的天台上,感受着城市上空旷远天幕而来的远风,风流吹拂过他裸露在衬衫外的臂膀,轻柔拂过他的面庞,夏日清晨的风微暖中带着丝丝清凉,那丝清凉透过皮肤,直达心肺,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不仅仅是因为绘梨衣还记着约定中的海棠花,并为其冠以重逢的花名,而是有一种莫名的,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悸动宛如电流般流过他的全身,从尾椎骨一路蹿上头顶,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是啊,这是重逢,时隔千万年后的重逢,是史密斯他们期待了无数年的重逢!
是君主与臣子的重逢,更是友人间的重逢!
路明非转过身,慢慢贴近绘梨衣,他阖上眼睛,感受着女孩轻吐在他面颊上的鼻息,笑容中浸满了阳光。
“好,就送史密斯海棠花的种子,到时候让他种出这世间最大的海棠花树,这样我们就不用去韩国了,每年去他的花园就行。”
绘梨衣在他耳边轻声道:“还要开一家冰激凌店。”
“遵命,我的公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