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乔说他从来不会与他们交心,这句话似乎也没说错。
其实不只是自己,老大哥也是,他们在意的东西太多了,背负的越多,就越难开口。
当年他们甚至没有将元素海的事告知鸣泽。
他们总是一个人承受着,而现在鸣泽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为此他觉得很愤怒,震怒于鸣泽何敢担下这份重责,那么曾经的鸣泽是不是也如此刻的他们一样愤怒着?
路明非呆呆地望着脚下的炼金法阵。
原来不是他们不懂路鸣泽的心意,而是路鸣泽不懂他们的心意,因为他们从未真正与弟弟交心。
在他的世界中,哥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彻底埋葬了自己的过去,以新生姿态重生于世,然后拥抱崭新人生的家伙?
在路鸣泽眼中,他拥抱现在,是否就像遗弃了过去,那些与他一同经历过的过去?
他当然不知道即使自己选择拥抱了崭新的人生,也不想失去他,因为自己从未对他说过一句
——鸣泽,我需要你。
宛如醍醐灌顶,路明非想通了某些事情。
记得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重启归来,在去厕所安慰陈雯雯的那条路上,路鸣泽都无奈地表示为什么别人给你的爱你会这么郑重地小心收藏,反而是我给你的爱,你却弃如敝履呢?这就是被爱的有恃无恐吗?
是这样吗?
这一刻的路明非沉默着。
他很清楚当然不是这样,但他依然感到了难过,因为他想到了也许路鸣泽真是这样认为的可能。
他会觉得这几千年里一直在拒绝自己的哥哥,其实不太需要自己的爱,哥哥在真正渴望的,是另一种未知的人生。
就如艾德乔所误以为的那样,他渴望的人生中,没有他们的位置。
原来在这段感情中一直忽略对方的,是他自己。
路明非缓缓闭上了眼睛,心神沉入了最底层。
他再次来到了神殿,这一次神座上的男人早已恭候多时。
他立身于神座前,隔着一座神殿与大门口的男人遥遥对视,只是平静道:
“是我们一直忽略与亏欠了他,那就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原来如此。
路明非转身离去。
……
看到路明非睁开眼,目色平静而旷远,恺撒知道路明非已经得到了答案。
“想通了?”
“嗯,差不多吧。”路明非的笑容添上了几分轻松之色,“我还是会去找他好好聊聊的。”
“那这卵到底还要不要?”
“要。”路明非肯定道。
恺撒目露遗憾道:“那这几个老家伙暂时还不能动,他们藏得很深,我前面套了半天话都没能套出卵的所在。”
“没事,很快了。”路明非低声道。
“这几天他们又和我谈了未婚妻的事。”恺撒顿了下,“我怕诺诺回来的消息被他们知道后,他们会让诺诺来这里。”
“那不正好?”路明非摊手,“不用担心我曾经给你讲的未来会重演,已经有人在你我来前造访过这里了,他篡改了这座炼金法阵,如果这群老帮菜还打着让师姐成为你的祭品的打算,他们一个跑不掉。”
恺撒愣道:“谁来过了?”
“年轻人,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路明非深沉地拍了拍恺撒的肩膀。
恺撒哭笑不得:“那我接下来,要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完全配合他们?”
“对,配合他们演出!”路明非哼哼道,“放下,主角不是他们,甚至不是你们,你就准备好瓜子和小板凳,看戏就好了。”
恺撒无言。
“我走了。”路明非挥挥手,“老大你自己保重身体,小心他们提前图穷匕见。”
望着路明非转身离去的背影,恺撒忽然想起什么,喊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元素海!”
路明非不由加快了脚步,只当没听见。
恺撒为什么能感应到元素海,甚至能在梦中看到元素海的所在,这个问题路明非完全没有头绪,简简单单三个字——天知道!
离开了深藏修道院地下的尼伯龙根,路明非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庭院中的喷泉依旧在汩汩流动,路明非摸出手机,拨通了某个远在东京孵蛋的家伙的电话。
……
……
意大利还是阳光明媚,东京却已是深夜时分。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作为黑石官邸的管家,木村浩端着上好的清酒与烤肉送到了庭院中的温泉边。
赤红长发的男人泡在温泉中,仰头望着今晚的夜空,目光深邃如夜。
尤其令人瞩目的,是他旁边躺着一枚类似鸡蛋的物体,只不过大了无数倍。
诺顿将管家准备的温泉蛋用网兜装好泡在温泉里,然后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可以退下了,俨然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宫殿。
木村浩恭敬地放下托盘,离去。
相较于往日空荡荡的黑石官邸,其实他更愿意服侍这位有君主面相的赤发男人。
诺顿轻轻哼着歌,摸了摸一旁交织着忽明忽暗的暗红纹路的蛋壳,心道康斯坦丁的出生也快不远了。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那人对他做了什么,他仍旧是诺顿,并没有变成他们想要的老唐。
可那两个家伙……
真的完全把他们给放养了啊。
他们就真的不担心自己再背叛他们吗?
诺顿望着夜空思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