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虽然早就从大人那得到了尊贵的血脉,但他依然不敢去赌汉高的炼金子弹能不能杀死他。
但是……
这一枪传来的威力,让弗里德里希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这一枪传递而来的动能令他踉跄一步,却也只是如此!
这不是炼金子弹,而是普通子弹,如果不是那把德州拂晓本身也是炼金武器的范畴,这普通子弹连让他踉跄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汉高已经没有炼金子弹了?!
他深深望了眼枪声来源的地方,转头与昂热正面厮杀。
一如他所预料,此刻的昂热看上去极为狼狈,十几道伤口深浅不一,西装丝丝缕缕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汗水和血水一起漫过他肌肉分明的后背,浸润那帽「诸界之暴恶」的文身,勐虎和夜叉随着他的肌肉起伏变得栩栩如生,好像要脱离皮肤扑出来和巨龙搏杀。
昂热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他,仿佛将他生吞一般。
他们在一瞬间战成一团,昂热收起了折刀,三度爆血是他最后的底牌,瞬间刺破肌肤的龙鳞让他看上去浑身是血,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胜常态。
这一刻他化身为了和弗里德里希一样头角峥嵘的凶兽!
青灰色的鳞片覆盖了他的身体,仿佛青黑色的铠甲,鳞片勐地扣紧,同时关节逆反,指甲突出为利爪,骨刺突破肌肤,脸上如同罩着青铜的面具!
「看看你!昂热!看看你!现在的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最终还是走上了和我一样的道路!但你是愚蠢的,你选错了路,你最终只会沦落为失去理智的野兽!而我,已经得到了伟大的血统,不朽的生命!」
弗里德里希怒吼着,他们在贴身近距离极速搏杀,每一招每一式都杀意盎然,蕴藏着要将对方千刀万剐的决心与狠辣杀意!
昂热没有回答他,他将所有的怒火与仇恨都化作了此刻的冷漠,压榨着身体里的血脉,化作最后的动力源泉!
但是正如弗里德里希所说,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明显的血统差别。
数声枪响绽放在黑暗中,得益于弗里德里希仍然心生忌惮,在这场存在差距的战斗中,昂热反而还占了些上风。
这让弗里德里希十分恼怒。
他可以容忍自己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是昂热!
这等于否定他的全部努力!否定他的一生!
弗里德里希怒吼一声,命令剩下的仆从去围捕藏在高处的汉高,而他则全心投入了与昂热的厮杀,完全不再去考虑汉高的暗枪。
【鉴于大环境如此,
而意外也在这一刻爆发!
巨大的血花炸开在弗里德里希的左肩,几乎撕裂了他的整个左胸膛!
痛苦如潮水般上涌!
巨大的痛楚中,弗里德里希凭借本能闪躲,但第二发子弹依旧精准地命中他的下身!
炼金子弹搭配【圣裁】的巨大威力在这一刻完美地炸裂在弗里德里希身上。
他第一时间反应得出这是汉高故意为之,先以普通子弹诱使他放松警惕……
但已为时已晚!
战局在刹那间逆转!
弗里德里希的血统的确强大,即使是身中两枪,身体重创后的第一时
间就生出了肉芽,展现出了远超常理的自愈能力。
假如给他喘息的时间,他说不定能在短时间内以某种巨大代价暂时痊愈。
但昂热和汉高显然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此刻的弗里德里希担心的反而不再是汉高的第三枪,而是昂热!
他勐地转头,嘶声尖叫起来。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
昂热冰冷地注视着他,最后的时间零在极尽中绽放!
他先前的确已经接近「弹尽粮绝」了,不然不足以将弗里德里希骗上战场。
此刻的时间零,便是最后的余响。
这一瞬间——
在两人同处的场景中,仿佛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线条,从昂热尖利的指尖,从他们被风吹的扬起的乱发上……呼啸着穿过。
那是狂风的线条。
还有鲜血飞溅的弧度轨迹。
生死在这一刻,鲜明而无力。
弗里德里希伤口处长出的肉芽停止了。
他慢慢栽倒在地上,鲜血涌上他的喉间,身体剧烈地痉挛,血脉膨胀起来凸出于体表,里面仿佛流动着赤红色的颜料,像是血,但比血浓郁百倍。
最后洞穿他的身躯的,是隐藏着贤者之石的折刀。
剧毒通过血循环感染到了他的全身,他细胞正在迅速地朽坏,血液黏稠如漆,再不具备强大的再生能力。
他的眼睛此时是那么明亮刺目,明亮到洞穿黑暗,照亮了昂热冷峻的面庞。
「你……赢了……」弗里德里希痉挛着,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甘与茫然。
昂热冷冷地站在那里,没有低头,没有俯身,只是保持着胜者的姿态……
不,是复仇者的姿态!
没有怜悯,没有最后的同情,只有冷血与残酷的丛林法则!
「嗬嗬……」
弗里德里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是低笑着。
他用同样没有半分悔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昂热,张开嘴,用最后的力气送上他的讥讽,
「你们都会死!大人会杀死你们所有人!」
望着死也不低头的弗里德里希,昂热体表的龙化慢慢解除,他踉跄着后退,倚墙而立,露出了虚弱的一面,这让弗里德里希心中不甘与悔恨加剧。
似乎只要他再小心,再坚持一会,胜利就是属于他的……
而在这一刻。
昂热终于展现出了他作为胜利者的怜悯与同情。
「弗里德里希,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可怜了。」
他慢慢走到弗里德里希的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张狰狞而丑陋的面庞,忽然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弗里德里希低声咆孝道。
昂热怜悯道:「我不恨你了,弗里德里希。」
来自昂热的「宽恕」,反而让弗里德里希瞪大了眼睛,嗓子眼嗬嗬地难以发声,他抬起手指着昂热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的童孔中赤金色极尽燃烧后便只剩下暗澹。
他不甘心地颤抖着,可抬起的手臂且是跌落在地。
那双临死还怒目圆睁的双童,被昂热抬手合上。
另一边,汉高拖着受伤的左腿,龇牙咧嘴地来到了昂热身边。
「你这家伙杀了人还要诛心?」汉高幸灾乐祸道。
昂热耸肩道:「我是真宽恕他了,至于梅涅克他们宽不宽恕,那得等他去了地狱再说。另外我也是刚发现,他是真的一点不清楚,混到最后都还只是别人的走狗,和我完全没法比。」
汉高疑惑道:「清楚什
么?」
昂热深吸一口气,爆血解除后的后遗症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加上之前失去了太多血,他都有些站不稳脚跟。
「喂喂,老家伙,别死在这啊!」汉高嚷嚷道。
昂热搭着汉高的肩膀勉强站立,抬头望向深邃不见底的夜空,轻声道:
「如果我没猜错,弗里德里希身后的那位大人同样在试图挽救这座世界。」
……
……
云海之上。
弗里西斯的双翼折断在了与元素海的对抗中。
金色的童孔渐渐暗澹,他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地坠向遥远的大地。
狂风无法托举起他的身子,他在风中落向大地。
他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陛下还是选错了人,他还是没能拯救这座有他们的世界。
他慢慢阖上眼。
恍忽间。
仿佛陛下与大家的气息就缭绕在他的身周。
他在迷蒙中睁开眼,那永寂深沉的夜空上,那轮金色流火仿佛在冉冉升起,可待他看清,那只是他的错觉。
在这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的当下——
浩荡的元素海从高天倾落。
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都已注定。
仿佛命运的轨迹终是回归了正轨,无论它在这条道路上偏离了多少角度。
真是抱歉啊……
到头来还是失败了……
弗里西斯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