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鬼力赤,马蕙兰心里悲愤交加,忍不住轻哼一声:「好好的,总提鬼力赤做什么!他孤寡老人一个,只能靠着耍些棍棒打熬力气!你如今已有了家室,也不懂得珍惜吗?」
叶孤鸣双眼发亮,感慨道:「兰妹,你不明白!像鬼力赤那般顶天立地的英雄,自然不会被红尘俗世缠住手脚,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哪能和他相提并论!」
黑暗中,马蕙兰霎时间红了眼眶,心里愤恨道:好一位顶天立地、不会被红尘牵绊手脚的大英雄啊!不过是一个亲手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负心汉而已!
叶孤鸣没感受她此刻的情绪,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托托什么时候走,只希望他走之前我这条腿能好。若能再比试上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马蕙兰心中酸楚,她伸手摸着叶孤鸣的胸膛,又轻又柔地说道:「叶郎,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老了,不漂亮了?也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叶孤鸣不解风情地挪开她的手,笑道:「我们都老了,老又怕什么,咱们都会老,日后也都会死!若能再死之前,为峰儿留下一套绝世刀法,才不算枉过一生啊!」
马蕙兰缓缓收回手,心下一片冰凉,淡淡道:「峰儿是你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徒弟,你该担心他身体是否康健,婚姻是否圆满,光凭功夫好有什么用?」
叶孤鸣哈哈一笑,说道:「你呀,就是妇人之仁!男儿有了一身的本事,往大了说可以保家卫国,往小大了说可以强身健体!再说自古红颜爱英雄,哪个少女不喜欢一身武艺的男子汉!」
马蕙兰听到这话,觉得异常刺耳。
她出神良久,缓缓将身子转到另一侧,更咽道:「你怎知女子爱慕的男子是怎样?若换成是我,我宁可选一个知我疼我的人,也绝不会选那种看得见却摸不得的大英雄。这样的日子,我死也不想再过一次了!」
说到此处,她停下来,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忽然听到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鼾声,马慧兰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升起。
她猛地转过身去,瞪着床上熟睡的人,用力推了推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马蕙兰坐起身来,在黑暗中呆坐良久。她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一般,脸上的泪痕渐渐风干,表情转而变得麻木。
此时,屋外秋风骤起,吹散了城中的烟云,卷走了山间的雾霭,窗子也在飒飒作响。一个贼头贼脑、细小的身影在窗外站了半天。
他探头探脑地偷听了一会儿,误以为屋内还是云长老和马蕙兰,便骂了句:「破鞋,让你欺负俺娘,还勾引老色鬼,今晚俺教你吃些苦头!」
说这话的人,正是早上刚与马蕙兰发生冲突的牛小乙。
随即,他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抱着一捆稻草踉跄走来。如此往返几次,他将几
捆稻草堆在窗子下,将马蕙兰的房子围了起来。
布置好了,牛小乙扯过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便掏出火折子。
他咬牙切齿地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子,毫不迟疑地将火折子丢在草垛上,便飞快地跑到树后躲起来。
一阵青烟缓缓飘起,很快地稻草就燃烧起来。
牛小乙探出身子,看到熊熊大火,立刻兴奋地拍手叫道:「好!真好!破鞋,烧死你!烧死你!」
突然,他后背被人推了一下,牛小乙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身高膀宽的男子站在身后。
夜黑如漆,牛小乙看不清男子的容貌,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那人从黑暗中凑朱,慢慢靠近他,惨白的月色下,面目也渐渐清晰。
看到来者的容貌,牛小乙的脸霎时惨白如纸,他刚要高声疾呼,颈部却一个吃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人一把扛起牛小乙,奔到马蕙兰窗下,轻轻敲了敲,低声喊了句:「起火了,快逃!」说完,便趁着夜色迅速离开。
不出片刻,马蕙兰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打开房门。
眼看着熊熊火势,已快将整座屋子包围。她抬起脚刚要迈出门去,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躺床上正在熟睡、浑然不知的叶孤鸣。
马慧兰心下略一迟疑,手紧紧抓着门框,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
想要出声叫醒他避难,却忽然想起当年夺走自己的恨,和这些年水深火热的生活。一颗星不由得渐渐硬起来:
毕竟,自己虽然恨他,可这么多年的夫妻,终究是下不去手的。
但如果这一场大火带走了这个男人,或许自己就能迎来新的人生!
想到此处,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