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想让陛下再抱抱我!」马慧兰苦涩一笑,心中一阵阵抽痛。
渝帝微微一怔,随即张开双臂,淡淡道:「过来吧,让朕再抱抱你!」
马蕙兰凄然一笑,走过去坐在他腿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将头轻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渝帝也顺势搂住她依旧纤细的腰肢,轻嗅着她身上早已陌生的香气,仍觉心中一动。
暮色苍茫,山村孤寂,寒风肆虐,呼啸四野。
温暖的火炉映着马蕙兰姣好的脸面,她软洋洋靠着渝帝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内心平静如水。
沉吟片刻,她把玩着那个瓶子,幽幽问道:「陛下,您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吗?」
渝帝的眼眸有些晦暗,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十九年前,朕带兵打仗身负重伤,路过你住的村子,却突然晕倒了。是你把朕救起,照顾了许多时日。那时候朕觉得你漂亮、善良又活泼,没过多久,咱们就私定终身了。」
马蕙兰拔出瓶塞,浅抿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那时我只是个懵懂少女,对外面一无所知。当时我觉得您见过世面、优雅得体,不但对我体贴入微,还会送我各种稀奇玩意。在您的糖衣炮弹之下,我就把自己给了您!那时,我还以为您对我是认真的,会带我回宫!现在想想,自己太幼稚了!」
渝帝目光一闪,唇边的笑意隐去:「身为帝王,有许多寻常百姓无法理解的苦衷。朕就算再喜欢你,也只能委屈你、牺牲你了……」
马蕙兰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凄然笑道:「呵,还真是冠冕堂皇啊!因为您有苦衷,就向天下宣告,大皇子的生母是个风尘女子!说白了,您不过是想保住皇家的颜面,不想让人说您是个负心汉,所以宁可让我背负这个骂名!不仅如此,您还狠心的命人来抓我、杀我灭口!陛下,您真是好狠的心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全身犹如火烧、腹痛难忍,她知道这是毒药开始发作了。
渝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帝王的心一向遥不可及,本就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只能说,你想要的太多了……」
马蕙兰此时气若游丝,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她颤抖着双手,摸了摸渝帝的脸庞,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我一生的悲剧,都是从认识您开始……若还有下辈子,我宁可出家为尼,也不愿再遇到您……陛下……蕙兰……恨您……」
话音还未落,她已慢慢合上了双眼。一双手颓然垂下,口角边流出一条细细的血丝。发髻上的凤钗,陡然坠落在地。
渝帝看着怀中的女子,呆坐了片刻,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仔细理了理发皱的龙袍,脸上没有丝毫悲伤之情,仿佛床上躺着的死尸,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他昂首阔步地迈出门去,始终再没回过头来看一眼,床上那个曾为他生育龙嗣的女人……
推开大门,渝帝走出屋去,迎面而来的竟是满面尘霜、呆若木鸡的叶孤鸣。
他焦急地望向屋内,满腔愤恨,却只能隐忍不发。
渝帝淡淡看他一眼,毫无表情地说道:「这件事情,不会再牵连你们了!」
叶孤鸣怔了半天,不知他所说何意,只觉胸口忽然一痛,隐隐感到不妙。
他突然挣扎着奔向屋内,拼命嘶吼着:「兰妹!兰妹!」
身旁的金甲卫见状,连忙紧紧抓着他,丝毫不理会他此时的悲痛和紧张。、
渝帝在他痛彻心扉的嘶喊声中扬长而去。
燕荣走过来,看到父子二人的满目伤痛,有些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一抬手,那些束缚他们的金甲卫,才松开束缚。
叶氏父子一个箭步抢进屋内,一眼就瞥见了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子。
她紧闭双目、脸色发青,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床边,唇边还挂着一丝浅浅的血迹。
叶青峰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捂着嘴,惊恐地圆撑双目,发不出一个声音。
叶孤鸣踉跄地跑过去,一把将马蕙兰抱在怀中,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她已没了呼吸。
「兰妹!你醒醒啊!你丢下我,我该怎么活?」
他无力地跪到地上,失声痛哭,浑身不住的发抖。
可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那个风情万种、貌美如花的女子,却再不能回应他了……
炉火上的黄酒还热着,窗外的梅花也开得正艳。屋内屋外的一切,都曾因为这个女子,而欣欣向荣、生机勃发。
可怜可叹她热爱着周遭的一切,却迟迟等不到自己所爱之人!
等来的,唯有一次次的被伤害、被辜负,还有周遭人对她的唾弃!
叶孤鸣泪眼婆娑地看着马蕙兰,期盼着下一刻,她还会睁开眼来,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轻声唤着「叶大哥」。
他颤抖的双手,从地上捡起那支凤钗,重新帮她戴在发髻间。拉起袖子为她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又将她缓缓放回床上,整理好身上的衣衫。
他知道,马蕙兰一生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哪怕是离开这个人世间,她也希望自己是光彩照人的!
叶孤鸣痴望着那张栩栩如生、明艳无双的面庞,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然死去,不再有任何意义。
叶孤鸣也曾恨过马蕙兰,觉得自己对她这么多年的一往情深,却换来她对自己无情的背叛!
尽管自己有错,可马慧兰仍然羞辱了自己,背叛了他们父子!
可自从马蕙兰彻底从他的生活中离开,他才赫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已习惯马蕙兰的照顾,已说不清这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