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点点头,连忙打开食盒,拿出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才嚼了两口,他立刻又拿起酒壶,对着口猛灌了半壶酒。
花芳仪会心一笑,似乎已忘了外面的寒冷,只觉得他吃起饭来很香,心中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忽然之间,一个人影从房顶飞身跃下,速度快到花芳仪恍然若梦,连轻功极好的蒙面人,都来不及反应。
眨眼间,一把闪着寒光的绣刀,已架在蒙面人的颈子上。
随即,一个冰冷而得意的声音传来:「我就知道,你还会来这里要饭!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吧!」
话音方落,阮浪那张铁灰色的脸出现在灯光下,唇边还挂着阴恻恻的得意。
可蒙面人并没理会脖子上的威胁,只一瞬不瞬的盯着,跌落在地上的食盒:
雪白的馒头,滚了一身的灰。热乎乎的菜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那壶酒,一滴不剩的混进泥土中,醇芳已扑鼻而来……
蒙面人孤狼般阴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怒色。
他慢慢收紧双拳,一双发亮的眸子死死盯着阮浪,透着浓浓的杀意。
花芳仪看到了他的愤怒,不由得心生好奇:阮浪的刀,没让他生气。
而跌落的饭菜,反而让他如此愤怒!他还真是个怪人!
回过神来,花芳仪看向阮浪,冷声斥道:「阮大人,你为何要这般对待一个乞丐?你没看到他一身是伤,而且饥寒交迫吗?」
「乞丐?」阮浪双眉一竖,脸上的表情十分怒中带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芳仪姑娘!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不是值得你同情的乞丐!」
「采花大盗」这四个字,似乎刺激了那个蒙面人。
他忽然捂住耳朵,惊惶的蹲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呜呜之声。
花芳仪一惊,忙问道:「你、你怎么了?」
阮浪却毫不怜惜的将他一把拎起,怒喝道:「起来,少给我装可怜!」
说着,他狠狠踹了蒙面人一脚。
那人一个趔趄,猛扑到地上,立刻又捂上耳朵,全身颤抖不止。
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花芳仪心下不忍。
她立刻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阮浪面前:「阮大人,请你先讲清楚!如果他真是采花大盗,又怎么会从号称阎罗殿的诏狱里逃出来呢?」
阮浪神色愤怒的看着花芳仪,指着地上的蒙面人,厉声道:「他在狱中装死,我们将他扔到乱葬岗后,他的尸体竟失踪了。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他是闭气假死,躲过了仵作的检查!」
提及诏狱,花芳仪的双目,渐渐染上怒色,忍不住冷冷讥讽道:「诏狱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换成是谁进去,都会想要拼命逃出来的——」
阮浪一怔,知道她又想起不快的过往,口气也随之缓和了些:「我知道你还记恨那次!可他不一样,他是朝廷缉拿的重犯!」
花芳仪走到蒙面人身旁,俯身将他扶起,温言劝道:「阮大人,既然他当初假死逃过。如今便是又活了一次,您不如放了他吧!」
阮浪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芳仪姑娘,你疯了吗?你可知他糟蹋过多少女子?我放了他,让他继续祸害其他女子吗?」
花芳仪看着蒙面人惊恐的双眸,唏嘘道:「你在诏狱里遭了那么多罪,现在一定想要洗心革面,好好活下去,对不对?」
蒙面人凝着花芳仪似水的双眸,讷讷点了点头,孤单的眸中竟有些湿润。
阮浪摇了摇头,抑制住心头的愤怒,问道:「芳仪姑娘,你是中了他的邪吗?你前脚放了他,就不怕他后脚溜进你屋子里,去糟蹋你吗?」
花芳仪嗤的一声冷笑,傲然道:「yin贼我见的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说是不是,阮大人?」
她似笑非笑的睨着阮浪,看得他有些心虚,不由得垂下眼眸。
花芳仪深吸了口气,又道:「再说,他轻功这么好,又知道我住在哪里,若他想进来,早就进来了。可他现在宁可挨饿,也不偷不抢,就是想要重新开始,你为何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阮浪目光森然的望着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抱歉,他是朝廷要缉拿的重犯,这件事情上,我无法依从你!」
花芳仪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他正在吃我们潇湘别馆的饭,喝我亲手酿的酒,就是我的客人。既然是我的客人,我就得护着他,不会让你带走他!」
阮浪大吃一惊,森然问道:「芳仪姑娘,难道你想反抗朝廷吗?」
花芳仪嫣然一笑,柔声道:「芳仪自然不敢!只是希望阮大人在我的地盘上,能够手下留情。等他离开这里,你想怎么抓人都与我无关,可好?」
花芳仪此时巧笑嫣然、明波流慧,说话的声音腻中带涩、软洋洋的让人无法拒绝。阮浪忍不住心中一颤。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转过头去,勉强道:「好……好吧,就依你!」
花芳仪得意一笑,连忙看向蒙面人,向他使了个颜色。
蒙面人会意,立刻双足点地,张开双臂,如燕子般轻盈的跃上屋顶。
待阮浪反应过来时,他已消失得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