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起桌上酒瓶子,频频给师傅灌酒,想等他喝醉了套他话。
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这糟老头子坏的很,自己感觉喝的差不多了,赶紧放下酒杯不喝了,咋劝也不喝,又造了几口酱牛肉,筷子一扔不吃了……
还瞅了我几眼,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小子还想跟我耍心眼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撅起腚来我都知道你要拉啥粪蛋!想把我灌醉了套话儿是吧?门都没有!该让你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瞎打听也没用!”
说完,他老人家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踱到船头甲板上,擎起那杆锃光瓦亮的黄铜老烟枪,从烟口袋里抠索出一撮黄烟叶子,怼进烟袋锅子里,续上火,蹲在那吧嗒吧嗒嗦喽个没完。
我看着师傅的背影有些佝偻,明显比前些年见老了,哎嗨,时间可真不扛混呐!
师傅后背好像长了眼,头也没回,嚷嚷着让我别在那杵着看他,过去陪他唠会嗑儿。
我垂头丧气走到师傅身边,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师傅摸着我脑袋,打量着我,眼里流露出和蔼的光,说我这些天跑瘦了,还说要给我熬锅药汤调理调理身体,把体内的淤伤残毒都排出去。否则一直积攒在体内,时间久了会影响以后修行。
提到药,我突然想起“阴灵芝”和“玉灵芝”来,赶紧一溜烟儿跑回船里把背包薅出来,一股脑儿倒在师傅眼前。
师傅接过那个盛着“玉灵芝”的木盒子,手明显哆嗦着,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盖,露出里面那半块“玉灵芝”,他盯了好久,唉声叹气的,直叨叨着可惜了。
“哎,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你师爷苦苦找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踏遍了多少阴地、古墓,到头来连玉灵芝的毛都没见到,没想到你小子倒是踩了狗屎运,得来全不费工夫!哎,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师爷找这玩意儿干啥?”
我好奇的问师傅。
“治伤,我师娘被一条毒蛇咬了,被我师傅用奇珍吊住了命,成了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师傅从古籍上见过,说是玉灵芝能够起死人肉白骨,觉得肯定也能治好师娘。打那以后,发了疯一样到处寻找玉灵芝,又怕耽误了堂口里的仙家修行,更是一狠心散了堂口。也不让我跟你曹师伯陪着,自己孑然一身,到最后不明不白死在了一座大墓里。”
“啥样的蛇毒非得用玉灵芝这种神物才能解毒?”
“哎,我也没见过那种蛇,听我师娘最后清醒的那阵子提过一嘴,说那东西体长不过二尺,比大拇指也粗不了哪去,脑袋尖尖的,不跟别的蛇一样只有四根尖牙,这东西竟然长了满嘴锯齿利牙,浑身还布满了七彩花纹,一阵阵闪着流光,尾巴也贼拉短。我活了大半辈子,土埋脖颈了,别说没见过,压根儿就没听说过那是啥蛇!我也打听过不少道上的朋友,谁也没听过,就连那些盛产毒蛇的地方也没有这玩意儿!真他娘的邪了门了!”
“哎,不对呀师傅,师爷应该挺厉害的吧?咋会死在古墓里?按理说不应该啊!”
“嗨,谁说不是呢,我和你曹师伯也纳闷呢,可事实就摆在那了,当时虽说你师爷散了堂口,可身边也暗中跟了几位仙家护法,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位仙家狼狈的跑回来,跟我们说你师爷遭难了,死在了大墓里。”
“后来呢?后来咋样了?”
“后来也就那样了,我和你曹师伯也去寻过,想把你师爷尸骨带回来,可不曾想,那座古墓有禁制,我们俩连大门冲哪开都没摸着,压根儿就进不去!这件事儿一直是我和你曹师伯心里的刺,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把尸骨从那座大墓里带出来,跟师娘合葬。可眼下倒好,你曹师伯也撒手人寰了,这件事儿彻底压在了我头上……”
师傅说着,又吧嗒吧嗒猛抽几口老烟枪,喷吐出一阵儿缭绕的烟气,眯着眼睛,像是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放心吧师傅,虽说曹师伯不在了,这不还有我嘛,总有一天我帮你把师爷带出来,还了你心愿!”
我看着师傅落魄的样,心有不忍,安慰道。
“唉,好徒儿,师傅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我现在已经老喽,体力、心气都大不如从前了,呵呵,老了老了还弄了个独臂,人老不中用喽!”
师傅瞅着眼前的群仙湖,唉声叹气的。
“行了,你小子也一连折腾好几天了,好好歇着吧,养足了精神头,师傅明天给你配药调理身子。”
说着,师傅从地上缓缓蹲起来,再慢慢站起来,看着挺费力的。
他拍拍屁股,奔着一楼靠里的房间去了,看样也是乏了。
看着师傅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我直奔二楼去了。这几天一直折腾,累的够呛,好不容易闲下来,身体确实有些熬不住了,直打瞌睡。推开我的房间,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我和堂口里仙家们,正在跟一条小蛇缠斗,那小蛇体长不过二尺左右,比大拇指略粗,脑袋尖尖的,长了满嘴利牙,浑身还布满七彩斑斓的花纹,偶尔透出一阵儿耀眼的光,尾巴不跟别的蛇一样,是由粗到细缓缓过度。它反而是由拇指粗细的蛇身,急促收尾,并没有平滑的过度。
梦中那条蛇,突然神威大增,诡异万分,打得我们几个连连败退,只能勉强守着,眼看着它浑身一抖,分化成无数条,把我们挨个缠住,咬的我们遍体鳞伤……
我突然一惊,醒了!
摸着浑身出的冷汗,看着船舱外透进来的熹微晨光,天已经大亮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草草把衣服穿好,推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