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乾并不是第一次干这样饭点儿上门蹭饭的事儿，所以进到暖阁的时候倒是自在得很，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多少脸上有些尴尬。

不过见到他们进门，正坐在炭盆旁烤着肉串的陆则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连饭桌上的碗筷，都是按照五个人的份额摆的。

“咦，你这是知道我们要过来？”裴乾凑到陆则身边，踮脚看了一眼烤盘上正滋滋冒着油花儿的鹿肉，颇为满意的眯了眯眼，四下里又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林穗穗，不免有些失望，伸手戳了戳陆则的肩膀：“柳娘子呢？”

“和鸳娘还有宋嬷嬷她们去罗医官那边送东西去了。”陆则抬了抬手，示意裴乾他们先坐：“明天不是除夕吗，她今天提前过去看看那几个士兵的情况，这样大家也都能安安心心的过个年。”

“姐夫，我姐她真的能帮着那几个士兵摆脱麻叶的控制吗？！”

虽然他自己也见识过林穗穗的医术，可是在面对麻叶的时候，魏青还是禁不住的心里有些犯嘀咕。

相比较陆则他们，在南境出生，在南境长大的魏青自然要更为明白这麻叶的可怕。

只要沾染上，基本就失去了摆脱控制的可能。

他们魏家几代人都镇守南境，麾下自然也免不了会有那不懂深浅的士兵不慎沾染上麻叶，他们想尽办法，但最终十之八九，都没能熬过戒断时的痛苦！

要么是扛不住自尽自残，要么就是直接崩溃失常。

为了减轻这种误食麻叶带来的伤害，他阿爹不得不立下重罚。所有才到军中的士兵，都得先辨别麻叶的存在！

之后，若是有人违背规定，擅自食用麻叶，一概斩杀毫不留情！

可是士兵他们能够进行控制，很多南境的百姓，却还是有不少深受其害。

若是真的有办法可以摆脱麻叶的控制，那可真是一件造福南境百姓的大好事。

“这种事情，只能尽力。”陆则示意裴乾上手给烤盘上的鹿肉翻面，一边十分谨慎的回答魏青提出的这个问题。

“毕竟你也知道，那东西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魏青，让你抓的人，你抓到了吗？！”大约是说到这里，裴乾才想起来让魏青去找周恒昶之前要干的正事儿。

魏青点头，回答的那是相当的轻松肯定：“自然！我人都送去皇城衙门交给宿启了。若是快，该知道的今天晚上就该送过来了！”

“周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裴乾问完了魏青，才想着转头去询问站在魏青身边还显得有些拘束的周恒昶。

“是我让魏青顺道去找你的。”见周恒昶不回话，陆则抬头也和裴乾一起看向了他：“你虽然那天找了我家娘子的麻烦，但是你既然下跪认错，我也不会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你周家如何是你周家的事情，但是犯不着拿周家军去填！”

周恒昶不愧是之前周老侯爷亲自带出来的接班人，在领兵上确实算是眼下北境那几个旧族里少有的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周恒昶这么多年来镇守的边境防区，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只凭这一点，他这个人多少也值得去扶一把。

“谢顾大人。”周恒昶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陆则这番话一出，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便开口道谢。

也是因为这一份坦诚，周恒昶接下来倒也没有再多隐瞒什么，而是很干脆的将他回去之后调查的事情，对陆则他们交了个底。

“我兄长不知道轻重，所以那个人在他耳边只是提了个建议，他便同意了！这件事情说实话也是怪我自己。”说到这里，周恒昶的脸上闪过一抹懊恼，但是更深处却还透着几分落寞：“我阿娘护着大哥，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只要大哥开口，我这个当弟弟的就得让着他！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周家军的军需都是我自行安排，可是我兄长去年开始便不停的闹腾这件事情，非要将军需供给要过去负责！

我阿爹和阿娘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在我这里纠缠不休，我实在也是被闹烦了，想着让人盯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百密一疏……”

周恒昶叹气，这次若不是运气好，让眼前这位裴世子提前发现了不对，那等到后续问题严重了，他真是活剐了他哥都无济于事。

“我们这么多年与北蛮虽然在边境上时有摩擦，可是真正算起来，也有快十年没有大动干戈了！”陆则盯着烤盘上的烤肉，对于这件事情，他似乎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考量：“如今老可汗病重，他底下的几个儿子皆是兵强马壮！

你们觉得，谁最有希望继承北蛮的汗王，成为最新一任的可汗？！”

“其实要我说，北蛮最好时没有可汗的好。”裴乾慢悠悠的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炭，顺着陆则的话往下说道：“若是北蛮一直四分五裂，那自然也没有那个能力来对我们发起大规模的袭扰！

可话又说回来，与谷汗王不同，他的兄长扎德汗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我说，他应该是最有可能继承老可汗的位置，成为新一任北蛮统治者的人！”

“我与扎德汗王手下的兵马，交手的次数是最多的。”听到裴乾他们的分析，周恒昶适时开口：“我们周家驻守的防区，与扎德汗王的领地接壤！

但是这么多年来，扎德汗王也没能从我们这里占到半分便宜！所以在眼前这件事请发生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这暗中使坏的罪魁祸首，就是扎德汗王！”

“那个引诱你兄长入坑的北蛮人已经被我抓住了！是不是扎德汗王的属下，到时候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魏青在桌边晃了半天，最后没忍住抬手摸了颗花生抬手扔进了嘴里，嚼得笑眯眯的格外开心：“我说这明天就除夕了，大过年的，你们能不能说点儿开心的事情啊，老是北蛮北蛮的，烦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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