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身受高王重托,自是不敢怠慢,率领人马昼夜兼程,一路都未停留,第二天傍晚便已经行过大半路程,穿过五六百里的距离抵达了汾州境内的文湖南侧。
文湖是汾水西岸方圆百余里的一片湖泽,在经过长达一个昼夜的奔驰后,哪怕刘丰所部人马俱是精锐,此际也已经是疲惫不堪,急需休息进食。
刘丰的部将当即便提议不如转去附近的灵州城休息一夜,顺便归家探访一番。日前稽胡入寇六壁城的消息也早已经传递到了玉璧大营,灵州城正侨置于此境中,故而刘丰的部将们也很担心家室安危。
但刘丰在想了想之后却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高王对他如此信任,如今晋阳危况尚未解除,他若是贪图便利而顺道归顾自家,实在是辜负这一份信任。
不往灵州城去,左近能够补给三千人马的地方却也不多,刘丰只能着令将士们暂忍饥渴,绕着文湖西岸继续北进,在文湖西北位置还有一座兵城名为潴城,规模足以容纳大队人马歇脚休息。
过不多久,潴城城池轮廓依稀在望,但是刘丰派往提前传信的斥候却神情慌张的策马而回禀告潴城似乎已经失守,城头并无旗语宣示,而且在城北还驻有大量军伍,观其营地规模起码有上万之众。
刘丰闻听此言后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亲自策马入前察望,所见皆如斥候所禀,顿时便心绪不宁。
这一部人马明显不是国中军队,竟然出现在此境之中,或许是入寇晋阳的贼军、又或者攻打六壁城的稽胡,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情况。
但在心惊之余,刘丰也注意到这一部人马应该到来的时间也不算太久,潴城城墙还有明显的破损、应该是战斗留下的痕迹未及修复。
至于其城外的驻营则就更加明显了,甚至连栅栏营墙都还没有设置起来,许多营帐就这么直接暴露在外,并直接可以看到营地中人马走动。
此时营地内敌人也发现了刘丰一行,其驻营中员众纷纷往城中去,而城中则冲出数百骑士,欲待驱逐刘丰一行。可当他们冲杀出来、视野无阻时,便也见到除了刘丰这一队斥候之外后方还有数千骑兵向此而来,顿时便又忙不迭向后撤回。
刘丰见这些人反应实在不像训练有素的精锐人马,反倒像是一群趁势而起聚合起来的乌合之众,于是便着令部伍结成战阵,一边向对面冲杀过去,一边又分出两路斥候向北面与西面进行查探,希望能够搜索到存在区域内的本国人马和据点。
他率先发起攻势的,是位于潴城城北那一片杂乱无章的营地,随着队伍发起了冲锋,那本就慌乱的营地中顿时更加混乱,并有众多士卒竟然慌不择路的往后方的文湖逃去。
看到敌人如此惊慌失措,已经冲进营地中的东魏骑兵们顿时大乐不已,冲杀的更加恣意。
刘丰却是自觉有些不妥,只觉得对方表现似乎是过于不堪了,潴城同样也有数量可观的守军与城防,若贼军战斗力如此低下,又怎么能将此城池攻夺下来?
他这里尚未思定,前方营地中突然出现许多人仰马翻的乱象,原来那些扎设的营帐只是掩人耳目,伯伯一层帷幔、下方却是深及半丈的陷阱,而撤出营地的敌军也并非真的向湖中溃逃,而是登上了由许多舟船拼接而成的浮排船阵上,而后便结成战阵以强弓射杀那些因轻敌而冲杀进营地中的骑兵们。
刘丰奉命回援晋阳,结果连晋阳城的边都还没有摸到便在潴城这里遭遇伏击,眼见近半部卒都陷于贼营,当即便亲率卒众入前打算接应撤出。
然而他这里刚刚冲抵过来,原本逃窜归城的敌骑再次出现,尤其其中有人马具甲的五十重骑仿佛一记重矛,直将他部伍人马拦腰冲断,后方轻骑则如狂风卷掠,直将冲在前方的刘丰共其部伍们并向营地内里逼压而来。
事到如今,刘丰仍然未失冷静,抽刀在手接连劈杀几名向他欺近而来的敌人,并夺过一杆马槊向天一指,示意慌乱部众们向他靠拢过来。
然而此举也将他位置暴露出来,左近敌军眼见他是主将,纷纷策马向他冲杀而来,部下们拱卫不及,尤其刘丰坐骑后臀被槊锋擦中,吃痛之下马跳营中。
但在刘丰精妙骑术的策御下,战马险之又险避开了营地中那些陷阱,但战马也已经冲到了湖泽浅滩附近,冰凉的湖水甚至都浸湿了刘丰的脚踝。
“杀、杀出去……”
原本尚算冷静的刘丰这会儿却仿佛中了邪一般,直将马槊都弃在一旁,拼命抽打着战马竭斯底里的呼喊着想要抽身离开湖泽、返回陆上。
然而他刚刚将战马拉回岸上,自己还未及脚踏实土,迎面便有劲风袭来,粗大的槊锋直接穿胸而过,巨大的劲力直接将他身躯掀翻后又重重的砸落在河滩烂泥之中。
李泰一抖槊锋上的鲜血,瞧着敌将摔落的位置轻蔑一笑,转又向其他敌卒杀去,浑然不知他这会儿多洒脱,稍后便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