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宇文泰便又安排领军尉迟迥陪同李虎一起入宫言事。丞相府本就在皇城中,距离宫城也近,因此其他几人便又继续留在此间等候消息。
离开丞相府后,独孤信便邀请李虎同行,途中便忍不住询问道:“文彬兄觉不觉此事有些蹊跷?那王明远既然存此死志,又何必投赴东宫求庇?”
独孤信顶着一对黑眼圈在堂中接见李泰,身上还弥漫着一些酒气,简短的将昨天所发生的凶案事情讲述一番,并没有刻意点明他在暗里是怎么进行的推波助澜。
这件事宇文泰其实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但在听到李弼的建议后便也装作好像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连忙又召府员来重新吩咐一遍。
宇文泰闻言后便也连忙点头道:“大司马所言确是当务之急,王明远此徒狂悖凶恶,决不可使之游荡法网之外,以免玷污东宫,更影响台府政令推行!”
不过对于独孤信采取这样的手段,李泰还是颇感意外的,原本他还以为应该得是更加柔和一些的群臣谏阻或者煽动舆情。
眼下必须得有一个更加有分量的人入宫去说服太子,让他不要再继续包庇王明远,从而让事情回到正轨上来。身为宗室的柱国、广陵王元欣并没有参与此会,那么在场几人当中最适合担任这一任务的便是李虎了。
见李虎主动揽下了这一任务,宇文泰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向着李虎点头说道:“如此那便有劳文彬兄了。”
但这些都还只是枝节,眼下最重要还是要将王明远从东宫中拘押出来,严加审问其人由何处得知这一情况,并且又将此事告知几人、串联几人,以便于接下来台府收拾局面、控制局势的发展。
“狗贼倒是见机得早,犯此罪恶,即便受执归案,活罪难免,死罪必也难逃!”
当然如果动作这么大,需要动员这么多人,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暴露出自己的存在。而今这种方式虽然有些过激,但若非李泰明知是他丈人所为,只凭着表面上这些线索也不会想到此事会与独孤信有什么牵连。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也点头附和道,旋即又自嘲一笑道:“但今我能侧身事外,也要多谢大行台人事布置。否则畿内发生这样险恶之事,大司马能辞其咎?”
“文彬兄此意甚佳,如今国中协和维稳诚是第一要务,贸然兴起争执实在不是好事。王明远虽然罪有应得,但若深究内情,逼其身赴死境者恐怕也不是本性凶顽,而是事出有因。但无论其情是否可悯,将东宫牵连事中都是不智之举啊!”
第二天清晨,李泰便来到了独孤信府上,准备打听一下他是怎么进行操作的。
当察觉到众人视线都望向自己,李虎也并没有推脱,当即便点头说道:“我便入宫请见,向太子陈以利害,希望太子能够采纳谏言。”
两人各自感慨一番,待到行出皇城之后便拱手告别,各自归家去了。
在略作沉吟后,他便又意识到独孤信选择这一方式的另一个原因,于是便又说道:“如今畿内发生这样耸人听闻的罪案,可见城防宿卫的失职!就连天子所居都如此不安,更何况诸方城邑!丈人当此显职,对此也不应该袖手旁观啊!”
“你专心东南事务即可,畿内事不必分心过问。”
听到李泰这么快便领会到他这一意图,独孤信心中也不免感慨这个女婿思维敏捷,他如今也正值壮年,又怎么会甘心就此荣退赋闲,谋划此计时心中当然也有想要借此染指畿内城防宿卫的想法,并且昨晚特意向李虎稍作试探。
但是李虎的反应却是让他颇感失望,其人似乎已经是安于当下现状,没有了再作进取的想法。所以独孤信回家之后又饮了一会儿闷酒,才有些不甘心的入睡。
能够跟李虎一起争取一部分长安城防宿卫权力,对独孤信而言当然是最好的。虽然说凭李泰如今的声势和人事威望,若是旗帜鲜明的表态支持独孤信,可能会比李虎更加有效。但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到东南局面的安排。
独孤信虽然不甘寂寞,但也不想因为自己想要发挥余热的心情去影响到明显前程更加远大的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