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将军,今日市中取税计有绢八千六百三十五匹……”
当听到仓曹参军裴鸿奏告今日所收市税总额时,李泰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惊声问道:“竟有这么多?”
他不是没见过钱,别说八千多匹绢,哪怕是八万多……算了,哪怕一匹也是需要正视的,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啊!
南朝商品经济发达,市场交易频繁,因此市税也是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一项,通常是按照交易额征收百分之四,即一万钱的交易额收取四百钱的交易税,卖家给三百钱,买家给一百钱。
除此之外,另有各类围绕市场交易所收取的苛捐杂税时废时兴,主要看当时的社会发展、政府财政和统治者道德底线等等,每个时代都不相同。
南朝诸政权中,萧菩萨一家子算是道德底线比较低的,所以百姓们市税压力比较沉重。当年侯景只用免除田租市税一招,就招揽了大量淮南群众随之造反,南梁赋税之重可见一斑。
北朝特别是西魏,本身商品经济的发展就非常落后,所以各种商业税也非常少。也不是宇文泰道德水平高,纯粹是没得收。
荆州总管府财政相当独立,有什么创收方法也不需要遵循中外府成法。由于地处南北交界所在,商品经济也在日渐发展,因此州府也拟定了一个市税额度,满百税一。相对于南朝制度,自然不算多么严重的剥削。
一日收税八千多匹绢,那就意味着这一整天市场上交易总额是达到了八十多万匹绢啊!如果是大宗贸易的话那也不必多说,可是荆州城内商市主要是以零售日常用品为主,一天的交易量竟然能够达到这么多,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往常每天市税收取多少?”
李泰问出这一个问题后,裴鸿也早有准备,连忙将近三个月以来市税记录奉至案前。
裴鸿继续说道:“据市中邸铺货主所言,入市买货者多江陵人士,甚至都不是选购,而是扫买……”
这些人想要在江陵获得稳定可观的资业和收入是比较困难的,就算能够得到梁帝萧绎的照拂,那也毕竟只是少数人,其他大多数都不得不面对一个生活困难的现实问题。
看到这不寻常的数据,李泰又翻看了一下荆州城内商市数据。
整个商市中市肆铺面有七百多家,较之襄阳西市还要多出了一百多家的商铺,这数据虽然跟隋唐全盛时期的长安东西两市不能比,但已经是当下整个江汉之间最大的集市了。
当时的江陵较之沔北还是要更加的富足,尽管下游闹乱越发严重,但是中游地区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因此在双方贸易当中,江陵方面并不怎么积极,还是要靠着沔北军事力量的震慑才不情不愿的履行这一约定。
就在江陵方面内忧外患而沔北这里蒸蒸日上的态势下,转眼又到新年。由于江水的枯竭,率部东征、进逼峡口的萧纪并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而是沿江筑城、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尤其是那些在侯景之乱平定前后从建康逃到江陵来的南朝世族们,他们可是吃不了一点的苦,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江陵眼下不能提供给他们的物质享受,在沔北则就能够获得满足。
至于湘州方面的王琳部众们则就热闹的多,在湘州稍作巩固战果之后,立即便向北进发围攻巴陵。这座王僧辩之前坐镇、成功克退侯景乱军的城池,如今却不负之前的好运气,在王琳叛军的攻打之下竟然被攻破,使得叛军得以直据巴陵,西向江陵的道路已经是畅通无阻。
等到江陵保卫战结束,王僧辩等诸路大军开始向下游发起反攻的时候,江陵方面对于同沔北贸易的依赖性更强了。一直等到今年,更是主动开口提出增加贸易量,而且贸易额一翻就是将近一倍。